挽歌
克莉丝蒂.高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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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月华之下,仔细倾听。
于流水之缘,仔细倾听。
拥抱你爱之人,仔细倾听
听将死之人的呼喊,
听轻拂无声亡者的风声,
听我破碎之心吟唱
是关于世界树之歌,
是关于其壮丽枝叶中,
所有未了梦想死亡之歌。
2
锵!
剑锋相交的声响如音乐般铿锵回荡。两名对手向后跳开,绕圈。年纪较长的那位有着月光般的银色头发和胡子,他佯装一个假动作,将武器向上一提,然后朝旁挥砍。年纪较轻的那位动作却非常迅速,灵巧地挡下了这一击。火花四溅,相交的剑锋映照日光发出一道耀眼的闪光。
“干得好。”吉恩.葛雷迈恩闷哼一声、扑向对手。年轻人再一次挡下。“不过总有一天,你迟早要——”
葛雷迈恩差点来不及举剑格挡安杜因.乌瑞恩国王的攻击。
“主动出击?”安杜因露齿微笑。他使力将武器往前推,从葛雷迈恩的剑上感觉传来的反作用力。他金黄色的头发掉下来落到眼里,他发觉葛雷迈恩注意到了这一点,苦笑。
吉尔尼斯国王突然撤回力道。陡然失去平衡的安杜因向前一绊。葛雷迈恩把剑舞成剑花,速度快得几乎让年轻的国王招架不住,他在最后一刻反转剑刃以确保他是用钝面砍上安杜因。安杜因发出咆哮,勉力格挡。他父亲的剑,萨拉曼恩,接下了这一记,但震荡的力道把剑弹出他的虎口。萨拉曼恩掉进了暴风要塞花圃的草里。
“在你开口之前,”安杜因说,一边喘气一边弯下腰把剑捡起。“我要先说,作战的时候我会戴上头盔。”
“情况理想的话,没错。”葛雷迈恩说。他嘴角撇向一边。他的脸颊同时因用劲和尴尬而发热,安杜因一点也不让他有机会得意。“不过现在,”吉恩继续道,“建议你去理象牙塔万物生于纯净。
远古之树起于娇嫩枝芽,就连星辰也有稚龄之时。
伊露恩女神啊,请淌下慈爱的眼泪为那些曾经属于我们的纯真。
第一部:
3
一下头发。作战时要担心的事情可多了,最好别再多一个被自己的金发干扰视野的问题。”
安杜因笑了起来。“不必为我担心,”他说。“下一次我们比划,我一定会先把头发
绑好。”
“你们乌瑞恩一家都爱留长发。”葛雷迈恩说,摇摇头。“我从来就无法理解。”
这时一名暴风城守卫过来,俐落地敬了个礼。“陛下,”他说。“间谍大师肖尔回来
了,他带了最新的情报。”
安杜因神情紧绷,他望向葛雷迈恩。听到马迪亚斯.肖尔求见,他们两人立刻严肃起
来。“紧急吗?”安杜因问。
“静待陛下空闲的时候。”守卫回答。
年轻的国王稍微放松。“这样我就放心了,”他说。“先请他用餐,对他说我和葛雷
迈恩国王稍后会在地图室里接见他。”
吉恩和安杜因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闻起来也不像半小时之前满身汗味,他们迈步走进
地图室,马迪亚斯.肖尔犀利的双眼正认真地盯着一张巨大的地图看。
安杜因几乎都选在这里议事。在他还是小男孩的时候,会偷偷跑进来玩那些用来代
表兵种单位、补给和武器的刻像。而现在,这整个房间代表了身为国王最沉重的那份责
任——作战策略的拟定。
肖尔在两人走进来的时候转过身,微微屈身。
“难得我会在你没有坏消息要报告的时候见到你。”安杜因打趣地说。
吉恩觉得好笑地哼了一声,肖尔却面无表情。“偶尔例外一次的确是不错。”间谍大
师只做了这样的表示。“陛下,我已经按照您之前的要求在奥格玛布满了我的手下。”
安杜因近期在阿拉希高地与希瓦娜斯的交手中,亲眼目睹了希瓦娜斯为了自己能做出
多么卑鄙的行径,他为此感到既伤心又气愤。他曾向吉恩和马迪亚斯说过,虽然他不会主
动挑起战争,但是他再也不愿意相信这名部落的统领了。
我要她、凋零者、萨鲁法尔——不管是谁,只要是在奥格玛里面有重要性、有地
位——都要不间断地受到监视。而且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正在被监视,国王曾这么说。
我要让他们相信自己就连在酒馆里点一杯酒,也无法不让联盟得知那杯酒是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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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尔当时挑起了一边眉毛。这个做法很有意思,当时他这么说,但是却没有提出异议。
现在,安杜因问他,“结果如何?”
“我手下的间谍……乐于接受这种挑战。”肖尔回答,但语气暗示着他本人并不乐意。
“有伤亡吗?”
“显著低于预期。”
“很好。”安杜因说。“继续加派人手。”
吉恩同意地点着他长满白发的头。
肖尔则是不赞同地皱起他浓密的眉毛。“要是再加派人手,随意走在奥格玛街头都会
不小心撞到十几个间谍。”
“那就撞吧。”安杜因说。“我想他们应该已经搜集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是的。最新的回报指出大酋长希瓦娜斯和萨鲁法尔霸王意见相左,而且凋零者还对
此感到非常生气。”
吉恩和安杜因交换眼色。“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非常好的消息,”安杜因说。“我父
亲很敬重瓦洛克.萨鲁法尔,我自己也在卡尔洛斯.地狱吼的审判上听过他的证词。他的
言行向来值得尊敬。或许他和我们一样,开始明白希瓦娜斯的真面目了。”他在猜想萨鲁
法尔是否已经听说希瓦娜斯在阿拉希高地干出的好事。若是如此,不知道萨鲁法尔霸王是
否会为此感到坐立难安。他希望他会。
安杜因的声音严肃起来。“他不是笨蛋,更何况女妖之王只相信力量,不相信荣誉。”
“现在要同情这个老兽人还太早。”肖尔提出警告。“他是第一次战争的老将,暴风
城在这场战争中被夺走,你的祖父也被暗杀。”
安杜因侧头。“你说的没错。但是跟毫无荣誉的女妖比起来,我绝对是同情有荣誉
心的兽人。而且如果萨鲁法尔的确和纳萨诺斯.凋零者不合,这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
有坏处。”
“到底是什么事让凋零者这么生气?”吉恩问肖尔。
“军事安排。”
“怎么说?”
“达不到共识。”肖尔回答。“大酋长和霸王之间的冲突就是因此而起。不过我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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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听到一个字眼。”
安杜因扬起一边的金色眉毛。“是什么?”
肖尔正色回答,“希利苏斯。”
科尔德瑞莎.棘弓领着身后的其他两名哨兵和三名矮人,当他们终于来到可以看见月
神殿的地方时,她几乎就要流下眼泪。这名最近刚升上尉的哨兵已经事先送出他们要回来
的消息,泰兰妲.语风也留了指示,要以欢迎英雄的格局来迎接她及她所保护的这群人。
“哇,”葛温.粗臂在他们接近神殿的时候开口,他是探险者协会的领袖。“那座神
殿的石工几乎和铁炉堡一样精湛。”
科尔德瑞莎展露疲惫的笑容。她在这几个星期中越来越喜爱这群矮人。艾泽拉斯的
代言者麦格尼.铜须曾警告联盟的领导者这个世界乞求获得治疗。探险者协会对此做出回
应,派了一支队伍前往希利苏斯,探寻新冒出来的某种名为艾泽莱晶岩的奇异物质。这个
物质其实就是艾泽拉斯的生命精华,堕落泰坦萨格拉斯残暴地将一把巨剑插入这个世界的
时候,使这个物质冒出地表。艾泽莱晶岩具有惊人的特性,但联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
机会研究这个物质。由于创口附近的哥布林带来相当的危险,泰兰妲派科尔德瑞莎和其他
哨兵去保护这支探险者队伍。
科尔德瑞莎之前当然也听过关于矮人的描述——身材矮小、老是醉醺醺的、话声宏
亮、带有浓厚的口音并且冥顽不灵。据说他们专门把应该要留在地底的东西挖出来,而且
只有在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抬起头仰望太阳或是月亮。但是这些偏见很快就在跟他们熟了之
后消失无踪。
这名哨兵心中永远的痛,是大家——这也包括她自己——都低估了在那把巨剑周围
的哥布林数量,也低估了他们凶狠与鲁莽的程度。只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哨兵和探险
者队伍就死伤惨重。科尔德瑞莎的心中充满了罪恶感,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剩
下的成员。
葛温对夜精灵的伟大神殿所发表的评论,听在其他人耳里可能会觉得像是侮辱,但对
科尔德瑞莎来说不会。她从盖温宏亮的声音里听出敬意与赞叹,所以她展露微笑。
“我相信铁炉堡一定非常壮观,”她说,“不过我们有一样东西你们没有。而且我想
你们一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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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什么东西?”应捷.铁拳问。
“月井。”
“我曾经在绿意守望者之林拜访过一座月井。”亚维斯.黑石说。“非常漂亮,而且
治疗效果很好!”
月井很珍贵而且地位神圣,当中注满了治疗之水,而且受到女祭司的祝福。月井全都
“非常漂亮”,但是达纳苏斯的月井更是绝美无伦。科尔德瑞莎很期待看到矮人等会儿会
有的反应。
他们进入月神殿的时候,矮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在看过希利苏斯那残酷、几乎毫无生
气的景观之后,眼前绿意盎然的神殿让他们大受震撼。矮人嘴巴合不拢地转头看着四周,
然后他们注意到位在神殿中央的那座巨大雕像,目不转睛,看得出神。
“她是海迪妮。”科尔德瑞莎解释。“第一位伊露恩最高女祭司。”这座皎洁的雕像
俯望着一池泉水。几乎所有第一次来到月神殿的访客,在看到这座女性夜精灵雕像时都以
为她就是女神伊露恩。神殿里的几处有精灵吟游诗人正在弹奏乐曲,轻柔如伊露恩之光、
舒和如淌流的清水。
其中一名女祭司,阿斯塔利.逐星,走过来给科尔德瑞莎一个拥抱。“我们已经知道
你们会来,”她说。她和善的面容转向矮人,矮人们睁大了双眼瞪着她看。“你们经过了
漫长又危险的旅程。我们很遗憾你们失去了一些同伴。来吧,请接受我们提供的治疗和餐
点。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和饮用的月井之水,不过我们发现用这神圣的水来泡澡,治疗
效果最好。如果你们愿意,供你们更换的长袍已经准备好了。
盖温皱起眉头。“呃,我不是说我的身材不好,你知道的,但我不希望让各位美丽女
士感到眼睛不舒服。”他原本就红通通的脸颊变得比科尔德瑞莎之前见过的还要红。
阿斯塔利露出微笑。“我们有隐密的更衣室。”
“呃……喔。”盖温哼了一声,脸颊又变得更红了。“好。这样的话……谢谢你。”
神殿的水池大得能够容纳他们所有人。看着朋友们脸上的惊喜表情,几乎比她自己
的痛苦、疲倦和忧伤被清凉井水洗去时还要舒畅。没错。他们是朋友。他们不再只是待
完成的任务。她解开头发,让夜空般深蓝的秀发落在背后,然后沉入水池,感激地喃喃
发出祷词。
水模糊了声音,但这名哨兵还是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不情愿地张开双眼。一张
熟悉的脸孔正在对她微笑。“德拉茵!”科尔德瑞莎发出惊呼,从水中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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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茵.夏月中尉倚靠在水池的一道矮墙上。她也是哨兵,虽然比科尔德瑞莎年轻,
阶级也比她低。自从大灾变撕裂艾泽拉斯之后科尔德瑞莎就担任她的导师,她们之间有非
常深厚的感情。德拉茵粉色的肌肤在她深蓝色的头发下散发着光泽,她还没有决定好她的
面纹。我知道刺在脸上的面纹并不绝对代表我已经能独当一面,她有次对科尔德瑞莎这么
说。但我认为应该要能代表才对。我的人生历练还没有留下足够的痕迹,无法让我决定我
要的印记。
“我听说你回来了。”德拉茵说。她明亮的双眸看向坐在池子里的矮人们。他们只有
头露出水面,脸上全都带着乐歪了的表情。“很高兴你把他们带回来了。”
“真希望我能把他们全部都带回来。”科尔德瑞莎说。一道痛楚穿过月井之水的疗愈
力量窜进她心里。“我在给泰兰妲女士的信上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德拉茵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说,“女士要你亲自去向她报告。”
“我现在就去。”科尔德瑞莎准备起身。
她的朋友伸手按住她的肩头,温柔但坚持地把她压回水里。“等你恢复再说。”她
说。“她很清楚地这么指示。”
“只要受到召唤,我会随时赶到。”科尔德瑞莎回答。“不过我得承认……能稍微耽
搁一下真好。”
一会儿之后,科尔德瑞莎和德拉茵向女祭司们道谢,然后告别了这里。科尔德瑞莎很
羡慕这些天职是在神殿里而不是在战场上的温柔姊妹。和平的天职从来就不属于她,也不
属于德拉茵。
泰兰妲.语风,伊露恩的高阶女祭司,同时也是哨兵的创始人,正在神殿另一个楼层
的私人房间里工作。两名哨兵抵达的时候,她正在写信。她在两人走进来的时候抬起头。
科尔德瑞莎敬了个礼。“泰兰妲女士,我来了。我要为我在希利苏斯的失败负起
全责。”
高阶女祭司不发一语。她站起身来,走向她的朋友,然后拥抱她。泰兰妲抽身回
来,和蔼地看着科尔德瑞莎。“哨兵科尔德瑞莎,”她的话音温暖,“我看了你的报告。
我理解你的心情。失去把生命托付给我们的人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很明显地,我们所有
人——我、玛法里恩、安杜因国王和他的顾问大臣——都低估了希利苏斯的哥布林所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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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威胁。我们太轻视他们而为此付出了代价。而你呢,你带领活下来的成员通过险峻的路
途回到这里,还为我们带回了珍贵的情报。照我看来,这一点也不算失败。”
她轻抚科尔德瑞莎的脸颊,露出微笑,然后退后。“我快写好这封要给安杜因国王的
回信了。他上一封信说明了他手下间谍所发现的最新情报,情况让人忧心。”
“我是不是该离开,女士?”德拉茵问。
“留下来吧,哨兵。”泰兰妲说。“这件事很快地所有人都会知道。”
德拉茵把头侧向一边。
泰兰妲坐回她的座椅。“安杜因国王在阿拉希高地这场悲剧之后,就在部落的主城中
派驻了大批间谍监视他们的领导者。大酋长和她的爱将纳萨诺斯.凋零者似乎和萨鲁法尔
霸王在军队的部署上达不到共识。”她看向科尔德瑞莎。“你在希利苏斯遇上哥布林这件
事已经够让人担心。而现在看来萨鲁法尔打算再增派几百名的部落士兵。”
科尔德瑞莎皱起了眉头。“我能有话直说吗?”
“当然。”
“几百名的部落士兵完全不需要担心。”
泰兰妲严肃地回答,“如果这几百名士兵是为后来的大军打探最佳的进军路线,那就
有必要担心。我和安杜因国王都认为部落已经发现了艾泽莱晶岩的致命效用,而萨鲁法尔
正在打算的是全面阻止联盟得到艾泽莱晶岩。这将会让部落获得一面倒的力量优势。”
科尔德瑞莎的胃纠了起来。安杜因.乌瑞恩在几个月前来过达纳苏斯。他、玛法里恩
和泰兰妲已经就这个情况商讨过对策。夜精灵和德莱尼是联盟在艾泽拉斯大陆上仅有的壁
垒,只有他们才能够对进犯希利苏斯的部落迅速做出回应,但德莱尼在对抗燃烧军团时耗
尽了资源。自那之后,泰兰妲就着手开始缓慢但稳定地建立军队,只要萨格拉斯巨剑没入
的地点发生状况就能随时出动。
“我明白了。”科尔德瑞莎回答。“很不幸地,我亲眼见过探险者协会遇上了何种危
险。他们对抗不了一支军队,我们的牧师和德鲁伊也不行。
“月井这个做法效果如何?”德拉茵问。
在其他年代里,夜精灵在世上受到魔能或类似能量侵扰的各个地点制造了许多月井。
牧师和德鲁伊携手控制大自然的力量,再加上伊露恩的祝福,往往神圣之水就能净化大
地,并且让大地获得宁静。许多队伍被派往希利苏斯,希望这股治疗的能量也会在那里发
挥作用。这是另一个对抗萨格拉斯之剑以及贪心的哥布林所造成的创伤的和平办法。
9
“现在要说还太早。”泰兰妲回答。“我们做出承诺,会协助治疗者医治艾泽拉斯。
如果部落的确是要朝萨格拉斯之剑进军,我们就要保护他们。我们必须为此做好准备。”
她指着她正在写的那封信。“我已经写信给珊蒂斯.羽月,要她让手下士兵高度警戒。”
在接下来的几周内,我会派遣部队,一次一两艘船,以防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等我们的舰
队在菲拉斯集合完毕,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向萨格拉斯之剑进军。”
珊蒂斯.羽月的传奇程度几乎和泰兰妲不相上下。她的双亲在她的青少年时期被燃烧
军团杀害,之后认泰兰妲为母亲。珊蒂斯是最初的哨兵之一,今日还依然担任着哨兵的将
军。她目前在绿意盎然的菲拉斯统御一支精灵部队,也在一个名叫神猎厅的地方和所有种
族的猎人一同合作。
“如果这支部落军队真的获得大酋长的首肯,”泰兰妲继续说,“那就会需要时间做
好准备。也会需要时间抵达。我们会有充裕的时间为萨鲁法尔霸王来一场难忘的迎接。”
泰兰妲.语风露出微笑。
雷吉克有时候很厌倦自己老是那个被派出来在奥格玛进行实地侦察的军情七处探员。
他很清楚原因。军情七处里面有一半的成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联盟种族,也因此有八成
的时间不能露面。剩余的两成则是得仰赖魔法或是高超的伪装技巧。显然他们当卧底的机
会很有限。
雷吉克是军情七处的副指挥,而且他还是哥布林。这也是为什么马迪亚斯.肖尔不断
告诉他,他是深入部落领地打探真相的不二人选。
他觉得很荣幸而且受宠若惊,但久了免不了还是会心生厌倦。他是间谍,加上又是盗
贼,说实话,他对和人打交道兴趣缺缺。但是酬劳很丰厚,而且他大概是少数几个能真正
夸口说自己相当受到敬重的哥布林。再说,他看不起追随贸易亲王贾斯特.加里维克斯的
那群哥布林在他的领导之下变成了什么样子,如果那样也算得上是领导的话。
更何况,他其实对联盟看待事情的方式情有独钟,虽然他绝不会向任何人承认这一
点,否则会损害他的声望。
自从“沙中剑”灾难发生的第一天,他就开始待在这座部落的主城,伪装成贩卖杂货
的商人。所有的联盟间谍都要向他回报——当然是透过间接回报的方式。只有少数人知道
他的真实身分,而雷吉克对此一点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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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这个任务一直很无聊。尤其你得假扮成商人,这让雷吉克暗中打探的机会
微乎其微。不过好处是,商人听到的八卦最多了。大家不是对贩卖美丽物品的陌生人掏心
挖肺,就是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地迳自交谈,仿佛他不是就站在他们眼前。
他把移动摊子设在葛罗玛许堡附近。他保持着一段够远的距离,以免产生威胁性,但
靠得又够近,可以观察进出的有哪些人……以及他们离开时脸上的表情。
尤其让他最痛快的是看到瓦洛克.萨鲁法尔每天拖着脚步走进葛罗玛许堡晋见大酋
长。进去的时候一脸沮丧,离开的时候通常会一脸盛怒。更精彩的是,有时候连大酋长也
会骑着她的骷髅战马飞驰离开葛罗玛许堡。女妖之王僵硬的脸上不会展露太多表情,因此
当她眯上双眼、紧抿嘴唇、说话严厉的时候,就等于是彻底地崩溃了。
换句话说……任务开始变有趣了。
现在就是那个时候。果不其然,萨鲁法尔的身影从葛罗玛许堡的阴影中出现,踏进了
阳光闪耀的杜洛塔午后,脸上带着每天都会出现的标准表情。
雷吉克抹了抹光秃的脑袋。他的间谍曾向他回报说纳萨诺斯也对萨鲁法尔的计划,也
或许是他的态度很不满意。这家伙爱到无可救药了,雷吉克心想,想像着“死死人”——
这是他私底下对被遗忘者的称呼——的爱情会是什么样貌。
他毛骨悚然。
就在他思考着这名黑暗女王的勇士的同时,一个愤怒的声音大吼。
“萨鲁法尔!”这个声音听起来几乎像是人类,但又有着一点不同——就像是纳萨诺
斯,虽然有了一副全新的躯体,但又和人类有着一点不同。
萨鲁法尔的眼睛眨也不眨。他继续大踏步走向奥格玛的大门。
“瓦洛克.萨鲁法尔!”喔,纳萨诺斯现在气极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虽然他走出
葛罗玛许堡的时候并没有奔跑,但看得出来他很想这么做。“守卫!阻止他!”
所有人都静止不动。大家的注意力都摆在眼前即将爆发的场面。雷吉克甚至不需要出
一只眼睛盯着他的货物,但还是出于习惯继续这么做。
有一会儿,两名守卫动也不动。然后,虽然严格说他们并没有阻止萨鲁法尔,但还是
踏步——精确地说是用滑的,而且偷偷摸摸、满怀忌惮地——过去挡住他的路。他们并没
有举起武器。
啊,他们今天可真是倒霉。不管他们怎么做,都会触怒某个握有权势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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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鲁法尔放慢脚步,停了下来。他先盯着一个守卫看,再盯着另一个。他们都不敢迎
向他的目光,都在看别的地方,而且明显在发抖。萨鲁法尔慢慢地回过身来。
兽人的体格比被遗忘者庞大,而且强壮得多。这名兽人的体格尤其硕大,而且非常健
壮。纳萨诺斯,在他全新的人类身体中,跟这个绿色的巨大家伙一比,完全占了下风。
“没有人说你可以走了。”纳萨诺斯抢白道。
“你并没有在刚才的会议里面。”
一阵沉默。很有偷听经验的雷吉克完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萨鲁法尔显然也知道,因
为他将眼睛眯成一道细缝,胸膛也发出隆隆的声响。
“凋零者,这不关你的事,轮不到你来干涉。你是希瓦娜斯的勇士,不是她的霸王。”
“我生前是个游侠,”纳萨诺斯说。“是唯一拥有这种殊荣的人类。当初我效忠于希
瓦娜斯,现在我还是效忠于她,而且我所知道的事远远超过你的想像。”
“我从不相信想像。我相信事实。数字。策略。武器。我懂这种事,凋零者,你还在
嗷嗷待哺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战场上打仗了。”
要是纳萨诺斯还是人类,他的脸色一定会涨成紫红色,不然就是刷得跟牛奶一样白。
不过他就只是站在那里,僵立着,他闪烁的红色眼睛直盯着萨鲁法尔。
雷吉克注意到附近站着一名身穿马裤、外衣和便帽的哥布林正在收取黄金并记下赌
注。这名盗贼嘶嘶地笑了起来。哪里有快速赚钱的机会,哪里就有哥布林。他把眼睛转回
这场越演越烈的争执,然后朝这个登记赌注的家伙挪近几步。
“我赌凋零者赢,一百枚金币。”他说。其他人一定都赌兽人赢。不过雷吉克跟人
类打交道太久,深知他们往往能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胜出,尤其是当情况牵扯上他们的自
尊——或是爱人——的时候。在这名凋零者身上,雷吉克怀疑他还保有足够的人性,因此
这场争执跟两者都有关。
“我觉得我需要给你一点尊重,老人,”纳萨诺斯说。“所以我发挥自制力,只给你一
个警告。再也不要在没有得到女王的允许之下转身离开,否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教训。”
萨鲁法尔做了对此时此刻来说最挑衅的举动。他大笑。
然后他开始拍手,慢慢地拍着。“我也在发挥自制力,年轻人,”他说。“所以你那
颗还是人类的头才没有和身体分家。我给你的教训是这个。尊重是赢来的,而你还没有赢
得我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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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等我把你的血和奥格玛的土壤混成泥浆,就能赢得你的尊重了。”
萨鲁法尔把他那兽人天生的弯曲背脊挺到最直,然后像是要拥抱被遗忘者般地张
开双臂。
“欢迎你放马过来试试!你要是敢来,大酋长就需要再去找另一个玩具了。”
纳萨诺斯.凋零者发出一声不像是从他体内所发的怒吼,把雷吉克吓了一跳,却也让
他感到兴奋。
我要大发一笔横财了,他心想,他在被遗忘者往萨鲁法尔冲去的时候,双手充满期待
地搓揉在一起。
“打架。”泰兰妲又说了一次,跟安杜因一样无法相信这件事。她的助手,哨兵科尔
德瑞莎,努力保持脸上面无表情。差一点就完美无缺了。
“打架。”肖尔向他们表示肯定。“这是直接来自副指挥官的报告。”
安杜因环视坐在皇家花园中这张桌子前面的成员。这场有泰兰妲.语风和德莱尼预言
者费伦参与的最高领袖会议,最后总得回到暴风要塞那间地图室里。不过至少目前可以在
蓝天之下讨论严肃的战略议题,身旁还围绕着绿色的植物。他知道泰兰妲和科尔德瑞莎一
定会对此心怀感激。他急于做好一个好主人和一个尽责国王的角色——虽然他无法想像讨
论萨鲁法尔霸王和纳萨诺斯.凋零者的拳架也会是当中的一部分。
安杜因上一次见到泰兰妲是在达纳苏斯。上次他去是为了感谢夜精灵协助对抗燃烧军
团,以及讨论该如何处置新发现的艾泽莱晶岩。他们都很心痛地认知到泰达希尔和艾克索
达现在是联盟在卡林多大陆上最后的壁垒,并且费伦和泰兰妲两人都同意有必要密切监视
萨格拉斯之剑以及在该区当中冒出地面的新物质。
“谁赢了?”说这句话的当然是吉恩.葛雷迈恩。
“萨鲁法尔。不过我的探员说,战况比我们所想的还要不相上下。”肖尔说。“根据
他的说法,他们两个最后都只能用爬的离开那里。”
“你的探员知不知道萨鲁法尔有没有受到责罚?”安杜因说。
“正好相反。”肖尔回答。“被骂的是纳萨诺斯。”
安杜因小声地说,“那么,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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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转头看他。“什么事情发生了?”吉恩问。
年轻的国王一个一个和他们对看。“已经做出决定了。希瓦娜斯选择萨鲁法尔,而不
是她的勇士。他很快就会开始进军。肖尔,总结你底下所有探员告诉我们的消息,纳萨诺
斯一直在抗议这件事。对他来说,这只是平白浪费资源。这是你亲口报告的对吧?”
“没错。”肖尔承认。
“那这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根稻草。部落会朝希利苏斯进军。”
“事态突然这么紧急,”费伦说,皱着眉头。“这没有道理。麦格尼早在很早之前就
已经向我们所有人——不论是部落还是联盟——告知有关这个艾泽莱晶岩以及它真正的特
性。为什么是现在?萨鲁法尔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也可能单纯只是老战士手痒想打仗了。”葛雷迈恩说。
“不,”泰兰妲说。“萨鲁法尔不是笨蛋,也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尊严而浪费资源和
士兵。如果他极力要推动这件事,绝对有原因。”
“我赌他们找到了用艾泽莱晶岩制造武器的方法。”葛雷迈恩说。
“我觉得你说得不错,葛雷迈恩国王。”泰兰妲将她闪亮的双眸转向安杜因。“你说
得对,安杜因国王。事态真的开始紧急了。我在收到你上一封信函后,已向羽月将军发出
通知,请她准备好接受更的多士兵。如果我们大家都同意这么做,我随时都能下令出动。
他们会在部落之前抵达希利苏斯。”
安杜因感到一阵寒意,打从胃的深处觉得冷。虽然他从小到大看过不少,也经历过失
去和磨难,但是他从来没有处在这样的局面——
站在稍一失足就要掀起血腥、残酷的全面战争的边缘。武器、军队、士兵、盗贼、炸
弹、毒、屠杀……光有这些就已经够糟了,现在又加上艾泽莱晶岩,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可
怕的变数?要是真的爆发战争,将有数以万……不,百万计的生灵会牺牲。
安杜因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然后发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他不知该感谢还是该诅
咒泰兰妲。像她这样一位经历过千年战争的老将,却没有轻易吐出那个字眼。我随时都能
下令出动,她是这样说的,虽然措辞精准如同泰兰妲.语风在战场上对付敌人时的沉着与
娴熟,她却保留了那个字眼,让它从安杜因的口中发出。
要踏出这必定会引爆战争的第一步——安杜因实在无法想像瓦洛克.萨鲁法尔派出军
队却命他们不准攻击的情况。
是不是因为这样这名老兽人才会和黑暗女王的勇士产生争执呢?因为希瓦娜斯并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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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和联盟打仗?他在冒出这个念头的当下就认为这只是孩子渴望和平的妄想而将之甩开。
希瓦娜斯.风行者一而再、再而三地证明过,行为完全没有让人怀疑的余地,她渴望和联
盟开战。
他舔了舔突然变干的嘴唇,然后深呼吸。圣光,我祈求你,指引我吧。
“高阶祭司,请你下令出动。”安杜因告诉夜精灵领袖。他的声音出乎他意料,洪亮
且坚定。圣光真的在指引他,他要说的话既明确又流畅。“派他们保护联盟。如果部落真
的打算要占领希利苏斯,我们也会有个据点。不论你要怎么做,我信任你的判断。不过我
希望尽量是侦查和威摄。”
“我也是这么想,安杜因国王。战争是一件可怕的事。”泰兰妲的说话的时候话音微
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她并不怕——而是来自对战争残酷深刻理解的恐惧,安杜因就
算活到一百岁,也无法完全体会。
她转头看向费伦,挑起一边眉毛像是在要他表示意见。安杜因很同情他。这位德莱尼
目睹过的战争可能比泰兰妲还要多。
费伦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原本希望在击败燃烧军团之后能有一段和平的时光。不过
我同意两位所说的。出动部队吧,高阶祭司。派他们出动,但祈祷他们不会派上用场。”
就这样决定了。
科尔德瑞莎和大德鲁伊玛法里恩.怒风一起走在神殿花园中。泰兰妲主动表示要留在
暴风城,和费伦、安杜因.乌瑞恩还有吉恩.葛雷迈恩一同计划长远的作战策略。高阶女
祭司指示科尔德瑞莎返回达纳苏斯,将最新的事态转告给玛法里恩。
虽然这位伟大的大德鲁伊好几年前就结束他在翡翠梦境的旅途,回到他的同胞身边,
但看到他在这里还是有点不习惯。
玛法里恩.怒风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是夜精灵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德鲁伊。他和大自
然达到的和谐程度,甚至让他的肉身也产生变化来宣示这份共鸣。他的头上有一对鹿角,
肌肉发达的手臂上覆盖着羽毛,看起来像一对翅膀,他的双脚如同豹猫的肉掌。
他就像是大自然的化身,这名强大的尊师既可以温和,也能凶猛。不过身为一名拥有
强健心智和不屈意志的智慧生物,他可以完全控制要显露哪一个面向。
现在,他在他们一同漫步的时候一面轻声说话,一 面采集草药。“你才刚从希利苏
斯回来。”玛法里恩朝一丛银叶灌木俯身,摘下一片叶子,用手指将它揉碎,然后吸入那
清新、提神的香气。在他这么做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拂过这棵植物,喃喃吐出感谢的低
语。三片叶子从茎上冒出来,玛法里恩以三倍代价还以它所做的牺牲。
科尔德瑞莎也揉碎一片叶子并吸入这股香气,她在平静与清醒降临时露出微笑。哨兵
享有在艾泽拉斯各地往返的生活,但是科尔德瑞莎很少离开达纳苏斯,她喜欢这样。她不
会推卸该尽的职责,也不会在战斗中退缩,有时候她也必须被派驻到其他地方,离开同胞
好几年。但是这里是她的家,跟泰兰妲和玛法里恩一起,在达纳苏斯。她在离开的时候,
15
战争的呼唤
女猎手吹响了号角!
上战场,号角对我们发出呼唤,
保护我们最亲爱的一切:
这座城市,
这座月亮之井,
这道晚风谱成的柔曲。
号角对我们发出呼唤,
而我们响应。
第二部:
16
渴望着在家乡神殿与花园中的和平气氛。
她摘了一朵魔皇草花,一面盯着深粉色的花瓣,一面开口。“跟我先前在暴风城对
女士和其他人所说的一样,我所看到的情况,并没有显示出部落对希利苏斯有什么特别打
算,至少绝对没有能解释为何萨鲁法尔要这样对大酋长相逼的蛛丝马迹。我在那里只有看
到哥布林,非常多的哥布林,他们在那里采集艾泽莱晶岩、杀死入侵者。”
“哥布林的数量是否曾经突然大增?”
“没有观察到这种情况。他们会攻击,这是当然的,但是他们的攻击方式是懦夫才有
的行为,我也从来没看到突然暴增的武器或人员。完全没有迹象显示部落会派一支大军前
往那里。不过当然,如果女士和暴风城的国王想得没错,部落真的已经研究出用艾泽莱晶
岩制作武器的方式,派出军队就很合理了。”
玛法里恩在一片宁神花前停下脚步,凝视着白色的花瓣。“我会确保泰兰妲朝希利苏
斯出动军队的命令确实执行。为此,我会召回进行在地任务的众位哨兵和能够作战的单位
补齐这支军队。”
“明白了,尊师。”
他悲伤地露出微笑。“你也在这一波重新指派当中,哨兵科尔德瑞莎。我恐怕得请你
返回希利苏斯。我们需要有了解地形的人随部队同行。”
停留的时间实在太短。“没问题。”科尔德瑞莎答道。“您要我什么时候出发?”
“我要你搭第一艘船走。”
她点点头。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曾多次和哨兵月夏一同作战。我希望能有她在
身旁。是否能问她是否也在重新指派当中?”
“她是,”大德鲁伊说,“但不是去希利苏斯。当船舰开始陆续启航,梣谷的驻兵会
短缺,我会指派哨兵夏月和其他人去填补这些空缺。”
我们几乎没见到几次面,科尔德瑞莎心想,但很快地挥开这个念头。这就是哨兵的
命。“我有时间和探险者协会的成员道别吗?”
“当然了。但是别耽搁太久。”玛法里恩说。
这已经超出比科尔德瑞莎原本的预期了,她低头表示感谢。“谢谢您,尊师。”
玛法里恩交给她一个皮革卷轴匣。“问问你的矮人朋友是否愿意在回铁炉堡之前先
去一趟暴风城。他们可以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泰兰妲。谢谢你,哨兵。伊露恩之光祝福你。
17
祝福我们所有人,科尔德瑞莎心想,如果这场和部落的战争真的要开打。
两名哨兵沉默地走进神殿旁边一片绿意盎然且隐蔽的区域,城里唯一能使用秘法的
精灵贵族都驻守在这里。传送门非常难得的礼物,而达纳苏斯最近小心收留的卡多雷精
灵贵族同胞,让像探险者协会这样历经千辛万苦存活下来的小队可以不用再多受海上航
行的折磨。
重要情报也能快速送达。在战争时期,情报可以左右一切。
“老朋友,我原本希望能有多一点时间和你相处,”科尔德瑞莎对德拉茵说,两人并
肩走着,“可是我们的领导者有其他计划。”
德拉茵耸耸肩。“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去哪。”
矮人们在等待时受到款待。探险者协会的首席考古学家灰须正在和同僚进行一场生动
的对话,而一旁的三名魔法师塔瑞维尔、蒂尔哈拉和梅莉尔正在一旁当听众,热切地露出
微笑。科尔德瑞莎很高兴看到矮人脸上和平的表情。
“葛温.粗臂、应捷.铁拳还有亚维斯.黑石,”她说,“没能带回你们所有的伙伴
是我毕生的遗憾。我为我的失败向你们道歉。”
葛温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姑娘,”他轻声地说,“这是个残酷的世界。你和我都
很明白这一点。加入探险者协会的每个人也都明白。如果我们不想面对危险,就会待在安
全的家里,手里拿着啤酒坐在炉火边的椅子上。他们都很清楚风险。而且要不是你们这些
哨兵,我们很可能全都会葬生在那片恶心的沙漠中。”
“谢谢你。我原本希望能护送你们返回铁炉堡,顺便亲眼看看你们美丽的城市,但我
收到命令,要尽快赶回希利苏斯。我们希望在你们之后不会再有其他人在那里遭到部落的
毒手了。”
葛温一脸震惊。“他们要派你回去?真叫人意外,对吧?”
“那里有几个哥布林忘了联盟不是好惹的,得去提醒他们一下。”德拉茵说,葛温露
出了微笑。
“有件事我需要请你们帮忙,可以吗?”科尔德瑞莎说。
“说吧,亲爱的,一定替你完成。”葛温说。
18
科尔德瑞莎把玛法里恩给她的卷轴匣交给这位矮人领导者。“我们的尊师玛法里恩.
怒风想请问你们是否愿意在回铁炉堡之前先把这几封信带去暴风城。这是要给泰兰妲女士
和安杜因国王的,他们可能也会有要请你们带回去给三锤议会的消息。”
葛温小心翼翼地接过卷轴。“能为这样的人物担任信使是我们的荣幸。”他从浓密的
眉毛中抬眼看着她,然后哼了一声。“好。”他举起手有些笨拙地拍拍她的手臂。“好好
照顾自己,勇敢的姑娘。记着替葛温.粗臂多揍那些哥布林几拳。”
科尔德瑞莎露出笑容。“你们展现了无比的勇气。我很荣幸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她手握拳头放到肩上向他们致敬。
身材瘦长的蒂尔哈拉灵巧地舞动双手,出现了一个光圈。暴风城影像在光圈里闪
闪发光。
“愿圣光照亮你们的道路。”科尔德瑞莎说。
“愿你的杯子里永不缺啤酒。”葛温回道。
科尔德瑞莎发出惊讶的笑声,葛温对她眨了眨眼睛。一个接着一个,矮人们进入传送
门消失了。
“谢谢你。”科尔德瑞莎对法师说,然后朝向她抬帽沿致敬的考古学家灰须微笑。她
对德拉茵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到外面踏上蜿蜒在整座城市中的白石道路。
“你什么时候要走?”德拉茵问。
科尔德瑞莎露出悲伤的微笑。“我们两个都 得在几小时后出发。我要在港口和一同
前往菲拉斯的船伴碰面,你则是要和你的船伴会合前往黑海岸,然后抵达梣谷。”
年轻夜精灵的脸变得沮丧。“我知道了。让我猜猜看,军阶高的哨兵都要前往希利苏
斯报到,其他的哨兵则是要替补他们的位置。”
“没错。”
德拉茵叹了一口气。“科尔德瑞莎,我好羡慕你。”
“别羡慕我。希利苏斯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至少你会有事可做。去梣谷根本是被流放边疆。
科尔德瑞莎露出笑容。“那里很美又很和平——”
“而且无聊。”
19
“安娜芮丝.风木现在是那一区的指挥官,别忘了。”科尔德瑞莎说。“你有机会从
最厉害的榜样身上学点东西。”
德拉茵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就亮了起来。安娜芮丝.风木是道地的战争英雄,是好
几场战役中的名将,最近的一场战役是大灾变。银风避难所和阿斯特兰纳曾经是梣谷的要
戍,之前是有名的繁荣之地,也有着设备豪华的旅店。但是大灾变掀覆了自然规律,让大
批的兽人涌入,改变了这一切。
兽人毫无区分地屠杀哨兵和平民。科尔德瑞莎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一幕,但据说兽人
会追杀逃跑的人,让他们的尸体曝晒在路上腐烂,藉此暴行警告想要夺回银风避难所的
任何人。
直到安娜芮丝率领一小支哨兵队来到银风避难所,夜精灵才收复了这个地方。现在,
这里又再度成为哨兵在梣谷的集合中心。
“安娜芮丝.风木。”德拉茵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充满敬畏之意。“我不知道
她胜利之后还继续待在那里!她一定有很多东西可以教我。但无论如何,你不在的时候我
一定会努力训练,科尔德瑞莎。等到最后一艘船要航向菲拉斯的时候,说不定大德鲁伊就
会认为我有资格登上它。我们说不定就能一起战斗了!”
科尔德瑞莎对她朋友的乐观态度露出微笑,但这股喜悦很快就消退了。“可能要不了
这么久就会需要你了。希利苏斯可能会是这场最新冲突的第一条战线。”
“是既有冲突的最新一波爆发才对。”德拉茵说,表情很快变得和她的朋友一样严
肃。“保重。”
她们紧紧拥抱,然后科尔德瑞莎抽出身来。“我没有什么好打包的。”她说。“我应
该会绕远路去玛头。如果我得再度面对那可怕的沙漠,我想牢牢记住这片绿意、这些流水
和这股宁静。”
科尔德瑞莎最后再对她的朋友点了个头,然后转身,并没有直接去找角鹰兽飞行管理
员,而是往贸易区步行而去。
德拉茵目送科尔德瑞莎离去。
她们是哨兵,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经历过的战斗或甚至是战争可能多到绝大多数的年
轻种族都记不起来。有些联盟和部落的成员会认为,因为卡多雷很长寿,因此死亡对他们
20
而言不算什么。但有谁会嫌生命已“足够”?生命的喜悦、欢笑、爱与美妙。单纯以身为
卡多雷而活。
答案当然是,永远会嫌不够。也因此让每场战斗、每一记攻击都无比重要。因为到头
来,就连精灵也无法免于死亡的命运。每场存活下来的战斗、每一记成功闪避的攻击,都
让士兵的生命朝下一次闪不过的那个结局更靠近一步。
但就连士兵的命运也充满着喜悦和战友之间的情谊。爱,或者是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情
感,会在那些交会一晚、一年、十年命运中产生,尽管很少能一辈子。
还有值得欣赏与效法的众多英雄。
德拉茵.夏月即将要遇到这样的一名英雄。
谁都不该在有生之年遇见自己的英雄。德拉茵迈步走在梣谷林木的树荫下,一面想着。
昨天,哨兵维娜菈才说,压低自己的声音,“我听过有人说‘安娜芮丝的射击技术和
珊蒂斯.羽月一样厉害,但鼓舞人心的技术和萨特一样糟。’”
“不管说这话的是谁,都对她太过仁慈。”德拉茵那时这么反驳。能当上梣谷指挥官
的确非常荣耀,但德拉茵想不通会什么安娜芮丝.风木从来就没有被指派到其他地方。她
没有去破碎海岸对抗燃烧军团,也从来没有被派去过部落的地盘。甚至现在,发生了这么
多事,她也没被派往希利苏斯。为什么?
德拉茵现在明白了。
风木指挥官的外表的确很像个样子。她是德拉茵见过身材最高大、体魄最强健的哨
兵。她有着紫色头发和浅蓝皮肤,但她最吸引目光的部位是她的脸。
夜精灵女性通常会在她们的人生出现重大体悟的时候在脸上刺下印记。爪形面纹是
最常见的,但安娜芮丝.风木不需要面纹。她的脸被食人妖的迅猛龙留下好几道真正的疤
痕。这道伤口有整张脸这么长,从发际线延伸到下巴。感谢伊露恩的恩典,迅猛龙当初并
没有挖出她的一边眼睛。安娜芮丝选择不要修复这道伤口。反而骄傲地展现这道她口中的
“真正的灵魂印记”。
安娜芮丝的外表若有不美丽的缺憾,她都用狠劲去补齐了,德拉茵心想,还有对其他
人的凶狠态度。
这道痕迹仿佛是那头迅猛龙想要把安娜芮丝.风木的头从肩上打掉但没有成功,但德
拉茵不该盯着这道皱在一起的疤痕看,她犯了这个错误。德拉茵听过这个故事,但是亲自
看到这道疤还是感到震惊,而且骇怕。在她能藏起脸上的表情之前,她已经张大了眼睛,
轻轻发出一声怜悯的叹息。从将军的眼神从一张脸扫过又一张脸看来,她并不是唯一一个
情不自禁这么做的人。
21
她残缺的嘴唇弯成一道冷笑。“刚从达纳苏斯过来的新人,是吗?”
德拉茵和其他人交换了眼色,有点惊讶会是这样的开场。“目前来说,是的,不过我
们当中有许多人曾经在其他地方驻守过。”德拉茵开口说。
安娜芮丝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她。“大德鲁伊选择让你们过来这里,你们一定就能战
斗。没有在战斗中留过血,就无法成为哨兵。”但是她的语气明显地传达了她的意思,驻
守在达纳苏斯这样一个舒适的美丽城市,战斗能力绝对低人一等。“你,德拉茵.夏月中
尉。看来你是我的副指挥官。”
“我曾经和——”
“你现在在我麾下,这才是重点。你要听我的命令,还要让你底下 的人乖乖听话。”
安娜芮丝看向在她面前的所有人。“你在这里的工作会比你想的要艰难。来自达纳苏斯的
命令让梣谷的哨兵数量直接减半。这么极端的状况把想对我们不利的家伙吸引过来,窃贼
和杀手都会趁这个机会对路上的平民和落单旅人下手。我们在这里要保护他们。每位人民
都是我们的责任。我得确保你们都能胜任这项工作。
德拉茵在这尴尬而难堪的时刻试图唤出她对神殿的和平记忆,但失败了。
之后她成功的运气也没有提高多少。日日夜夜就在没完没了的羞辱测试、演习和演练
当中捱过。达纳苏斯哨兵,这些被赋予职责要保护卡多雷的灵魂与心的个体,被当作稚气
未脱、毫无经验的新兵在操练着。
一切都太荒谬了。他们帮忙从一地送往另一地的讯息微不足道,就连收讯的对象也都
这么告诉他们。连他们奉命去保护的平民也对这些新到的哨兵投以怜悯的眼光,而这是德
拉茵最无法忍受的。
但她还是得忍下来,因为哨兵身为士兵,绝对要服从命令。如果不从,纪律就会大
乱。德拉茵极为怀念地回忆着她的新兵训练、她打的头几场战斗,也想着科尔德瑞莎、珊
蒂斯和泰兰妲。然后她强忍住自己的心情,继续执行被交代的任务。
她从星尘尖塔迈步走回银风避难所。大雨滂沱,她每走一步,长靴都会陷入泥巴里。
她深蓝色的头发平贴着头颅,她发着抖,渴望喝一杯热的。她护紧在胸前、没有被大雨淋
湿的,是一份通篇没有重要讯息,全然无关紧要的报告。
德拉茵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吼和喘息。她僵住不动。
夜精灵通常能和他们视为野生亲族的动物们和平共处,因此德拉茵用带有安抚和尊敬
意味的语气说话,一面转过身。“熊兄弟,你好啊。我们——菲林?”
这只大熊向后坐倒在他的熊屁股上,然后发出一阵绝对是笑声的咩咩般怪异声响。
他开始变身,片刻之间,眼前坐了一位身材高大、浅蓝皮肤、拥有青苔色狂野长发的夜精
灵。他也一样浑身湿透了。
22
“啊,小茵,”菲林用温暖浑厚的嗓音说,一面用开朗活泼的眼神看着她。“你每次
都会上当耶。”
德拉茵烦躁地叹口气。“总有一次我会在开口前先射你一箭。”
他假装受到惊吓地看着她。“你吗?违反标准程序?不可能的。”
她转过身,继续返回银风避难所。菲林在她身边轻松地迈着步伐。两人全然无声。
他们没有交谈,脚步声也被泥浆与绿草掩盖。就算这么多年没见,跟他走在一起还是这
么自在。
不过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这样。
她感受到他的指尖试探地拂过她的指尖,如果她没有做出回应,他就会缩回来。但是
她做出了回应。她当然会做出回应。德拉茵无法想像她不会回应。他们各自的任务让他们
聚少离多,而且说实话,两人的天性也天差地远,但是伊露恩总是让两人心有灵犀。
所以德拉茵让戴了手套的手和他的手食指交握,他们并肩走着。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问。
“我也可以问你相同的问题。”菲林回答。
“重新调派。”她说,不确定他知道多少、有多少是她不能对他透漏的。
“我也是,”他说。“我从费伍德森林被调来这里。我许多的兄弟姊妹们都往南方去
了。他看了她一眼。“去一个很多沙的地方。”
德拉茵放松下来。他已经知道了。“啊,”她说。“我不喜欢沙子。”
“我也不喜欢。沙子会卡在毛皮和 羽毛里。”
“还有护甲里。”
“你觉得失望吗?”
伊露恩在上,他太了解她了。“科尔德瑞莎去了,我则不幸地被派到这里。”
“我一开始也对这道命令感到不开心。但现在,照我看来……来到这里,终究不是件
坏事。”
距离上次菲林帮忙击退腐化美丽梣谷的一部分的魔化能量到底过了多久?十年?十二
年?离他们上次分开,并且第一百次……不,大概是第一千次吻别,至少已经十年了。
德拉茵自从来到这里就有股挥之不去的紧张感,到现在才第一次感到放松。菲林说得
对。来到这里终究不是件坏事。
23
几天后,德拉茵和菲林在他们发现的隐蔽角落昏昏欲睡地靠在彼此的臂弯里,阳光穿
过枝叶洒落在他们身上。
菲林听到他们头顶上方传来枝桠断裂的声音。他变身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的夜刃豹。
他提升的嗅觉感官领着他朝散发出几乎要薰得他冒眼泪的哥布林恶臭直扑过去。
这个短小、丑陋的绿色东西没穿什么护甲,也没穿衬衣。很明显地,他是拿自己的
皮肤颜色当保护色藏身在蓊郁的树林里。这个举动相当大胆,但已经没有用了。菲林的
爪子随意一挥,拍开了杀手的双刃,并且用他锐利的长前齿撕裂这个还没来得及杀人的
家伙的脖子。
同一瞬间,德拉茵的箭穿透了哥布林的头颅。菲林在想到底是谁先杀了这个可怜的家
伙。德鲁伊跳下地面,尾随已经拔腿的德拉茵朝银风避难所狂奔而去。他的耳朵在死了两
次的哥布林身躯倒下发出轻响时朝那个方向转了转。他在赶上德拉茵时转头看她,他们的
眼神交会了一瞬。德拉茵脸上的表情呼应了揪紧着他的心的那股恐慌。
他们才在半路上就传来了不祥的号角声。
他们来迟了。避难所已经遭到攻击。
凌乱的绿草地上躺满了夜刃豹的尸体,这些雄伟而美丽的生物是卡多雷忠心的坐骑。
在更靠近避难所的地方,他们开始看到卡多雷的尸体……和部落的。
德拉茵猛地倒抽一口气,菲林只能由此得知她在尸体中见到了不少死去的好友。许
多夜精灵尸体的身上没有明显伤口,但是在杀手手中仍紧紧抓住的剑刃上看得到黝黑的剧
毒,情况很糟糕。
菲林杀死的那个哥布林并不是一个人。
德拉茵和菲林一起赶往旅店。地板上躺了更多尸体。治疗者正忙乱地治疗一名剧烈抽
搐的伤者。栏杆上停着一只蓝黑色的风暴乌鸦。
维娜菈走向紧绷的德拉茵。表情很严肃。
“这位德鲁伊从林中树居带来了消息。”维娜菈朝风暴乌鸦的方向点了点头。“他们
也遭到攻击。星尘尖塔也是。部落刺客同时发动攻击,但是击败他们之后就没有进一步的
动静了。不管他们是为何而来,似乎都已经结束了。”她迟疑一下。“小茵……到底发生
了什么事?”
24
“我不知道。”德拉茵说,她也和维娜菈一样痛苦而毫无头绪。“指挥官在哪?”
“带了十二名哨兵去进行巡逻训练。”
“他们去多久了?”
“午夜去的。”
她们对看。一股痛恨的情绪突然涌进德拉茵的心头。例行性的巡逻队伍通常只需要
四、五名哨兵。要不是安娜芮丝.风木那么执着于要羞辱达纳苏斯的哨兵,很可能这里就
会有足够的哨兵能减少牺牲的生命。她硬生生吞下难听的字眼,咒骂也无法让死人复生。
“他们在哪?”
“她没说。”
菲林用他猎豹的头推了推德拉茵的手臂。当然了。他能追踪安娜芮丝。
德拉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提高警觉,提防第二波攻击。继续救治伤者。我和菲林
会去找她。”
她奔进指挥官的房间抓了件亚麻衬衣。德鲁伊记住了这个味道,然后他蹲了下来,
抬头看着她。德拉茵迟疑了。德鲁伊并不是动物。他们不让自己像野兽般供人骑乘。但
是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盗贼杀死夜刃豹是为了让生还者只能徒步移动,而他们不能浪
费这种时间。
“谢谢你。”德拉茵说着,然后满怀谦敬地骑上蓝黑色猎豹的背。她紧抓着菲林。菲
林的耳朵紧贴头颅,急迫地跟随着安娜芮丝.风木指挥官的气味前进。
他们在距离营地数里之外的地方找到了他们。令德拉茵讶异的是,他们甚至不是在
巡逻。安娜芮丝正在朝他们大吼,要他们以整齐划一的步伐行军。哨兵是完美的士兵,体
能也在颠峰,但是现在他们显然非常疲惫,而且还不被准许休息。她把她最优秀的战士带
走,把他们磨得精疲力尽,然后放任他们发誓要保护的人痛苦地死去。
“指挥官!”德拉茵大喊。“指挥官!我们遭到攻击!”
安娜芮丝转过身来,残缺的脸庞因为愤怒而越发难看。她瞅了菲林一眼。“快解释。”
在她身后的哨兵全停止动作,脸上的疲惫在听到人民遇上真实的危难时一扫而空,集
中着全副精神注意听德拉茵要说什么。
“是部落的盗贼。”德拉茵说。“来了好几个。他们先杀死所有的夜刃豹好让消息不
会快速走漏。有很多的死伤。维娜菈说梣谷的其他哨站也传来一样的报告。”
25
安娜芮丝好一阵子只是这样盯着她,然后她转身面对哨兵。“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
么?快,用跑的回银翼树林!看看是不是——”
菲林从喉间发出愤怒的低吼,但太迟了。德拉茵感觉到菲林紧绷,从他身上跳下来,
但是被遗忘者已经从垂悬的枝头一跃而下。
他直接落在安娜芮丝背上,在把她撞倒的同时已将双刃插进她的后背。刺客用快
得不像是个已死家伙的速度翻身站起,再用匕首俐落地划开玛鲁亚的喉咙,几乎让她
身首分离。
菲林怒吼一声跳向被遗忘者,德拉茵也在这个时候搭弓上箭,但是太慢了。晃眼间,
又出现另一名盗贼,这次是血精灵,他的金发像披风般飞扬在身后,挥砍着剑刃。感觉似
乎才经过一次心跳的时间,已经有半数的夜精灵流着血倒在碧绿的森林草地上痛苦抽搐。
终于,哨兵集合了起来。血精灵立刻消失无踪。但无所谓。他尽管像懦夫一样逃走
吧,他们一定会逮到他的。他们朝树干之间雨般地射出箭矢,但什么都没击中。辛多雷
逃走了。
被遗忘者则没这么幸运。埃莉亚娜拔剑冲向他,对着他的躯干斜砍一道,卸下他一边
的臂膀。菲林扑上去,将他按倒在地,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撕开他的咽喉。
安娜芮丝.风木躺在林地上,双目圆睁,但当中的生命火花已经熄灭。“指挥官?”
埃莉亚娜说。
“她死了。”德拉茵愤愤地说。她对风木的怒气还未消,虽然指挥官已经感受不
到了。
“德拉茵,”埃莉亚娜轻声说,“你现在是指挥官了。”
她就这样当上指挥官。听起来多么奇怪啊。德拉茵振作自己,然后走向他们的囚犯。
她注意到他落下的匕首,上面沾满了安娜芮丝的血。她小心地捡起来,然后对菲林点点
头。他对被遗忘者发出威胁的低吼,然后退开。
她俯视着他,用尽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咬牙切齿地说,“被遗忘者,说出你们的来意,
或许我会让你活着。”
“活着?”他用他那个种族所专有的空洞语调难听地哼了一声。“我已经很久没活过
了,精灵。”
“你想玩文字游戏是吗?我们来玩点数字游戏好了。”她指着他。“你现在少了一只
手臂。我可以让你变成少两只。或是这样好了,我们先从小的开始。你还有五根手指。告
26
诉我有用的消息,死人,不然我就让你变四根手指。”
他没有回应。她蹲下来,抓住他的手腕,用他的匕首逼近他。
他气愤地发出嘶声。“我说!”
所以刃上的确淬了毒。虽然他快死了,但还是不想受到那痛苦至极的煎熬。
“告诉我你的命令是什么。”
死人卷起双唇露出发黄的牙齿。他放声大笑,恶臭的口气朝德拉茵扑面而来。她的胃
在翻搅,但她用意志力逼迫自己不能把脸皱起来。
“我还以为很容易想呢。”他说。“聪明的是不是都已经先死光了?等等,根本就没
有聪明的夜精灵。你知道吗,另一个指挥官的耳朵被食人妖抢走了。现在正挂在那个食人
妖的脖子上。”
他说的很可能是事实。但德拉茵并没有上钩。“如果我把它埋进你的喉咙,这里可没
有能让你复活的华尔琪。”德拉茵看了一眼匕首。
“你用的是什么毒?”她随口问道。“我猜应该是极为痛苦的那种,你们被遗忘者最
爱了。”要是你不赶快告诉我有用的资讯,我就会认为你只是在拖延时间,实际上你什么
也不会说。她的声音冰冷无比。
“哪有不想尽办法拖延时间的囚犯呢?生命是宝贵的。就连我们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倒是真的。夜精灵对生命抱持着非常崇敬的态度。他们不会折磨囚犯,也不会为了
乐趣随意杀生。
但他们毫不同情被遗忘者这种生物。
她的内心某处突然冷硬地像块石头。德拉茵把匕首欺上前,离他的食指仅有咫尺。“
不要……测试……我。”
残酷笑意从他腐朽的脸上褪去,他明白她不是在虚张声势。“你们赢不了的。”他
说。“我们已经展开全面攻击。你们还没有意识到是所有的 哨站都遭到了攻击吗?有数
十名和我一样的刺客用疼痛的剧毒对那些人痛下杀手,而且你们这些自认聪明的猎人、自
以为是的哨兵和鬼鬼祟祟的德鲁伊全都没有料到。
德拉茵想到稍早之前带着讯息飞到银风避难所的那位德鲁伊。有些哨站的确回报他们
遭到意外攻击,但是这个被遗忘者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勉强。
“你在虚张声势。”德拉茵骂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部落原本是要朝希利苏斯进
27
军,为什么会绕来梣——”
她突然明白了答案,这么地显而易见,她觉得好像有人朝她的胃上捅了一刀。
夜精灵的舰队正航向菲拉斯。
泰兰妲在暴风城。
“你们在计划一条毫无阻碍的前进路线。”她喃喃道,惊恐不已。
被遗忘者没有回答,只是再度笑了起来。德拉茵举起匕首,但盗贼的笑已变成透不过
气的猛咳。他从喉咙吐出黏稠的液体,然后就动也不动了。他骗了她。他的伤势已经让他
那死过一次的身体活不成了。
德拉茵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对被遗忘者死前的取笑感到气愤或是对白花时间审问他而感
到懊恼。她不能再失去更多宝贵的时间。
她跳起来。“埃莉亚娜,你有受伤吗?”
“没有,指挥官。”
“那就狂奔吧,姊妹。”她说。“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去达纳苏斯。不要战斗。不要
停下来。有必要的话就躲起来。但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带到达纳苏斯。告诉玛法里恩,大
军来了。”
菲林变回卡多雷。“我飞的速度会比她用跑的快。”他提议。
戴洛玲摇头。“我有其他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吧,埃莉亚娜。愿伊露恩为你指引
明路。”
哨兵点点头,睁大了眼睛,然后像一支离弓的箭矢冲了出去。
德拉茵转身面对菲林。“你去贫瘠之地。部落要来了,我们需要知道在他们抵达之前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没看到他们之前不要停止前进。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战斗。活
着,把情报带回来。”
他点头。他们彼此注视片刻。他们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他们参与过无数次的战斗,
有时候是一起,有时候是各自。现在,他们再度一起身陷战场。
他们同时伸手拥抱对方,深深地吻着,然后转身去各自进行任务。
菲林并不知道,每次两人分开的时候,德拉茵都会向伊露恩祈祷他平安无事。她再一
次向伊露恩这么祈祷,但头一次涌上淡淡的不安,或许在这场战斗中,美丽而慈爱的月神
不会实现她的祈愿。
28
菲林喜欢战斗。他很擅长作战。但德拉茵清楚地告诉他,她不需要一个积极攻击的士
兵,她需要的是情报来评估该如何 进行攻击。
尽管如此,万一有必要,他也随时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以自己最喜欢的猎豹形态迅速移动。他在高高的枝头跳跃,从银风避难所往西南方
前进。进入夜歌森林后,他看到的状况使他忧心又愤怒。
银翼树林和银翼哨站的四周非常安静,但他闻到了血腥味。菲林咧嘴发出无声的咆
哮,然后他继续前进。
莫尔杉壁垒先前曾是兽人的哨站。夜精灵在骇人的卡尔洛斯.地狱吼死后将之收复,
现在也在攻击之下沦陷了。菲林已经预料到这一点,但是在卡多雷鲜血的气味里他闻到了
哥布林和兽人的臭气。他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前进,几乎不露一点形迹。一名兽人哈哈
大笑,然后高声唱起不成调的歌曲。菲林落到比较低的树枝上窥探。只有一名兽人和一名
哥布林。他们在搜刮尸体上的武器和饰品。哥布林闷哼着想摘下一名猎人手上的戒指,他
大力扯着那只手,整个尸体都因这个力道而晃动。
只有两个。他可以把他们解决掉。菲林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但是他不愿意向他的怒
气屈服。他会继续侦查,然后带回情报。那是他被交付的任务。德拉茵现在是梣谷的指挥
官,他会服从她的命令。
我这么在乎小茵算你们走运,他恨恨地想着,然后悄悄绕过这两个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的家伙。
菲林的嗅觉就算是在夜精灵形态之下也比他们敏锐。他此刻的嗅觉更是灵敏。不过要
是他不够小心,还是会让敌人闻得到自己的气味,因此他在绕过防御工事之前一直确保自
己处在下风处。
通过之后,他变身成风暴乌鸦。他拍打着强而有力的翅膀腾空飞起。现在是正午,部
落先前是在夜精灵防御最脆弱的时候发动攻击。烈日无情地洒落,红黄色的贫瘠之地在日
光照耀之下变得更为刺眼。菲林在阳光中所看到的景象却使他冻结在原地。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好多。有数千——不、可能有数万个单位——多到数不清。
他们分布在平原上,像是染到的污痕。科多兽所拉的车队集中在这个地区里少数的一座绿
洲,他们正在休息和饮水,准备要进军梣谷。好几十架攻城机具在这片土地上矗然耸立。
他们的移动速度会比卡多雷德鲁伊慢得多。菲林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多收集一点情报。
29
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一旦部落发现头顶上的这只风暴乌鸦是德鲁伊,就会
知道他们被发现了。
不过他们已经先行派出杀手发动攻击,所以一定知道卡多雷早已发现这场威胁。因
此菲林继续窥探,展翅飞在还能清楚辨认地上形体轮廓的高空。这是支彻头彻尾的部落大
军。队伍中并非只有兽人——虽然数量还真不少——而是各个种族都有。
根据联盟间谍的报告,这支军队是由萨鲁法尔亲自领军。大酋长是不是也在?会不会
是她在坐镇指挥,而不是萨鲁法尔?
他认为绝对是。她当然会在这里。她的傲慢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夺走这份荣耀。再
说,在部落里还是希瓦娜斯.风行者握有最大的权力。
你这狡猾算计、懦弱卑鄙的女妖。菲林心想。要是我们的女士和尊师都在,你根本不
敢发动这场攻击。但是她会回来。她和尊师都会要了你的项上人头。
菲林没有发现希瓦娜斯的踪影,但是他看到一个有着白色长辫、体型庞大的兽人从
一辆车上走下来。他身上的护甲比其他人精良,而且当他走在部队之间时,大家都让道给
他。虽然他年事已高,但感觉充满权威。他的力量并没有因年岁而衰减。
德鲁伊在上空盘旋了很长一段时间,规律地鼓动翅膀,尽可能将所有细节尽收眼底。
然后,怒气以及对行动的渴望取代了他心头的沉重,他绕了个圈子掉头,然后用他的翅膀
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往北飞去。
玛法里恩一接到哨兵抵达的消息,就马上动身到月井去见她。女祭司们已经在照顾
她,其中的三名围绕着她供上食物,她感激地接过。
“哨兵埃莉亚娜。”玛法里恩说着朝她走来。
她坐在水池边,颓靡的姿态显示她尚未从赶路的疲惫当中恢复,但她一听到玛法里恩
的声音就站了起来。
“不,哨兵,你可以继续坐着。你带了什么坏消息?”
她疲累地坐倒回去。“我从银风避难所来。我们几乎所有哨站都遭到部落联合攻
击。安娜芮丝.风木死了,德拉茵.夏月现在是指挥官。她派我来向您报告——”哨兵
一度停顿,仿佛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得出口。然后她说了,声音哽噎。“她要我告诉您,
大军来了。”
30
长久以来,玛法里恩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他知道总有一天残暴的部落会盯上达纳苏
斯并有所行动。这件事终于发生了。
他和泰兰妲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把舰队派往南边的希利苏斯,这正称了部落的
意。卡多雷从来就没有像此刻这般缺乏防备。
但部落不会赢的。他们不明白这场对夜精灵地盘放肆的攻击行动激起了什么。他们不
明白他们要对抗的不会只是梣谷的住民。在玛法里恩.怒风充满虔敬但威严的指挥之下,
加上他所训练的德鲁伊,部落将面对来自梣谷本身的攻击。
当然,战士萨鲁法尔会做好迎战的准备。他和他的部队或许会打赢其他战士,但绝对
动不了这些战士所保护的人们。
玛法里恩暗自下定决心,他的身影显得高大坚强,心理和意志都在为即将来临的战斗
做好准备。
哨兵感觉到他内心的变化,这似乎使她觉得安慰,同时也感到敬畏。
“谢谢你赶来通报。”他平静地告诉她。“等你休息够了,我有任务要交给你。”
越来越多的哨站传来回报。并不是所有哨站都遭到了攻击。没有伤亡的哨站在接到德
拉茵的警告之后都派出士兵前来银风避难所。其他的,像是阿斯特兰纳,虽有伤亡,但已
成功击退并杀死盗贼。还有一些哨站一直未回报,感觉不妙。
几乎每一分钟都有帮手抵达,德拉茵努力让自己感到振奋。“我们大多数人都还活
着。”她告诉刚抵达的人,并且提醒他们现在部落已经失去奇袭的优势。“他们侵犯的是
我们的家园。我们对这里的每一吋林地都了若指掌,也和这片土地和谐同调。这两种优势
部落都没有。我们是防御的第一线,而且我们对这里的地形——”
一只风暴乌鸦飞进银风避难所的旅店,所有中尉将士都集中在这里。菲林在半空开始
变身,然后轻巧地双脚着地,因为赶路而微微喘着气。
德拉茵和其他人不发一语听着菲林描述他所看到的景象、他看到的对象……以及这
支军队里面可能还有谁。她逼自己不可以表现出情绪,但是他每说的一个字都像是穿心
的利箭。
这件事已经注定要发生。部落对达纳苏斯出动大军,领军的是瓦洛克.萨鲁法尔霸
王,而且很有可能大酋长也来了。他们此行带齐了所有的人员、补给品和装备。
31
“敌众我寡,你认为差距多大?”她低声发问。
菲林迟疑片刻。“大概七、八比一。”他终于回答。
静默的空气像毯子一样沉重。
好多。太多了。少了舰队——
不。她不能执着于这个念头不放。
她望向外面的密斯特拉湖。这阵子所下的雨让水位高涨,湖心小岛上的小屋只差几尺
就要灭顶了。
“这场雨。”她突然说。“他们骑乘科多兽、带着车队,还有沉重无比的装备。道路
还都是泥泞,车队会陷在里面,而且高涨的急流没那么容易通过。”
她的眼中冒出怒火。
“尤其是把桥梁给烧了的话。”
安杜因.乌瑞恩、泰兰妲.语风、费伦和吉恩.葛雷迈恩一同站在雄狮陵园。安杜因
注视着父亲的石刻雕像,一如往常地感到胸口一紧。即使是现在,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
他还是很难相信他已经不在了。有时候安杜因会在暮光时分来到这里,在那日与夜的分界
点,他能说服自己父亲就在这里,只是刚好站在他看不见的角落。
“这里的气氛好宁静。”泰兰妲说。“很高兴能有这个荣幸欣赏这里。”
她和其他联盟领袖曾在瓦里安过世后不久来到这里瞻仰放置在此的一副象征性的空
棺。这座陵园也一样是空的,因为瓦里安尸骨无存,无法下葬。但即使如此,比起其他地
方,这里还是最让安杜因有靠近父亲的感觉。
“暴风城的市民非常善解人意。”安杜因说。“我来这里的时候,没有人会打扰我。
在这后面,可以看到壮观的暴风港。”
他们走下楼梯时,一名暴风城守卫朝他们匆匆跑来。安杜因也小跑步下楼迎上去。其
他人都跟在他身后。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守卫调整呼吸,但他开口的对象却不是国王。“泰兰妲女士,发生攻击——撤离——
开始了。难民——正在通过传送门过来这里。”
泰兰妲整个人僵住。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是座雕像,甚至比月神殿里的海迪妮还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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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袭
第一批将士殒落,
这场战斗的先锋,
在我们之前
赴那灵与影的国度。
我们还有鲜血要洒。
他们的。我们的。
这就是要付出的代价
换取时间拯救我们光辉的城市
那座梦与星光之树所守护的城市。
第三部:
33
丽。唯一打破这个幻觉的是颈子上快速跳动的脉搏。她说,“带我去找他们。”
四名领袖抵达巫师圣所时,已经有十几个难民聚集在这里。大法师马林维持着传送门
的开启好让难民继续通过。这些全是平民——有铁匠、裁缝师和烘焙师。只有一名哨兵陪
同他们前来,泰兰妲一到,她立刻大步向前,跪下,然后递给她一个卷轴。
安杜因认得上面的徽印。这个卷轴来自玛法里恩.怒风。泰兰妲读着卷轴,眼睛睁
大,双唇抿成冷峻的线条。虽然他们在地图室里讨论的议题不怎么愉快,但是有她在这里
拜访安杜因感到很愉快。不过现在,他仿佛正在见证吉恩从人类变成狼人的转化过程,尽
管并不是这么明显,但眼前这名卡多雷领袖正在从女祭司转化成战士。
她抬起头。当她终于开口的时候,声音冷静且沉着。“部落正在攻打梣谷。”
“梣谷?”安杜因复述一遍,感到错愕。
“可是希利苏斯——”吉恩开口。
然后众人突然领悟到可怕的事实而沉默下来。这个消息仿佛对安杜因的肚子击了一记
重拳。萨鲁法尔所集结的部落大军至始至终都不是要攻击希利苏斯。如果这支军队的规模
真如安杜因底下间谍所打探到的这么庞大,梣谷绝对抵挡不了。
而且梣谷是阻止部落进犯达纳苏斯的唯一关卡。
他非常气愤,也很震惊,尽管他做了这么多努力,希瓦娜斯.风行者仍再一次彻底地
玩弄了所有人。而且这一次,代价是联盟的血。
吉恩用拳头重击手心,打破大家因错愕而产生的这片静默。他的脸涨得通红,双眼也
因盛怒而发光。“希瓦娜斯玩弄 我们!肖尔底下的那群间谍——”
“报告他们看到了什么。”安杜因说。他心情沉重,罪恶感撕裂着他。“那就是间
谍的工作,不能怪他们。萨鲁法尔和希瓦娜斯都是高明的战术师,也是作战阅历丰富的老
手。”他深吸一口气。“失败的是我。我早该知道部落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破绽。”
“阅历比你丰富的老手一样没料到这一步。”费伦对他承认。虽然费伦是想安慰他,
但自己的眉头却因担忧而深锁。
“要怪罪以后多的是时间,也少不了要承担的责任。”泰兰达说。她的语调扼要、自
制,她冰冷的怒火与蕴含的睿智,和吉恩勃发的烈怒刚好相反。“现在,听好。”
她继续读信,同时为大家翻译大意。“我们有多所哨站和巡逻兵遭到了联合攻击,其
中包括银风避难所、阿斯特兰纳、星尘尖塔和莫尔杉壁垒。”
34
她的话音没有一丝颤抖。安杜因大感佩服。对他来说,这每一个名字都是一记重击。
“现在,部落很可能暂时无法前进。玛法里恩认为梣谷目前的指挥官——泰兰妲的眼
睛微微张大,然后继续道——德拉茵.夏月,会试着在弗伦河阻止他们前进。那里是天然
的屏障,因为最近不断下雨而水势高涨。”
安杜因想起间谍的回报。虽然在部落要攻打的地点上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却钜细靡
遗地报告了他们有哪些武器。“部落有攻城机具。这会让他们在渡河的时候遇上难题。”
泰兰妲点头。“玛法里恩已经召回正在前往菲拉斯的舰队。如果能把他们困在弗伦
河,就可以为我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没有人把那个问题说出口——这样就够了吗?安杜因扫视难民脸上惊恐的表情。要是
让部落带着那样的武器抵达达纳苏斯……
他吞了吞口水,深呼吸,请求圣光赐予他清楚的脑袋和精准的思考。“暴风城会立刻
出动援军。”他说。
泰兰妲点头。但是她明白,大家也都明白,传送门一次只能传送几个人,无法传送大
批的军队。他尽可以出动先前为希利苏斯之役而从全艾泽拉斯集结起来的大军,但是绝对
会来不及。
或许能来得及。或许伊露恩——或圣光——会与他们同在。“泰兰妲女士,那是你
们同胞的土地。我知道卡多雷一定会让部落步步奋战才得以前进。你们拥有熟悉地形的
优势,他们没有,他们不像你们对地势了若指掌。那些笨重的武器很可能就是他们会失
败的关键。”
他对哨兵开口:“尊师玛法里恩的行动很正确。让他知道我们收到消息了,并且暴风
城会做好迎接难民的准备。只要能够过来,就可以在这里找到庇护。我向你保证。”
他转向费伦。“我想请你照顾难民。”他说。“能不能护送他们前往大教堂,看看他
们需要什么?”
“没问题,”预言者答道。“这是我的荣幸。各位朋友,”他对难民说,“请跟我
来。”他对泰兰妲点点头,泰兰妲对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在达纳苏斯还有很多吉尔尼斯人。”吉恩在这群难民跟随费伦走下铺着红毯的阶梯
时对安杜因说。“我想去把他们带回这里。我的人民需要亲眼看到,他们的领袖并没有遗
忘他们。”
安杜因摇摇头。“此时此刻,我需要你的经验和你的建言……以防事态往最坏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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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发展。”
“不用担心,”泰兰妲告诉吉恩。“我的同胞会确保他们抵达安全地点。”
“我很感激,但是我不能抛弃他们。他们需要看到熟悉的脸孔!”
安杜因很能够理解。他和夜精灵一样喜爱吉尔尼斯人,要是没有他们信赖的人在场,
吉恩的人民一定会感到惊慌失措。“泰丝公主呢?”他提议。
“要是我知道她在哪,早派她去了。”吉恩没好气地说。他暂停,不断思考,一旁的
传送门发出嗡鸣,又有更多的夜精灵从中出现。“米雅。”他说。“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安
抚人心了。再说,她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待在那里。”
米雅.葛雷迈恩皇后的确常常拜访达纳苏斯的咆哮橡树营地。安杜因非常喜欢她,而
且不得不同意,她虽然娇小,但是她机智、仁慈且意志坚强,是完美的不二人选。
“安杜因国王?”说话的是埃莉亚娜哨兵,安杜因记得那是她的名字。“这只不过是
刚开始。尊师玛法里恩已下达全面撤离的命令,不只是达纳苏斯,连周边的黑海岸也包括
在内。”
那么他其实已经认定毫无希望。没有人开口道破,但他看得出来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
这么想。
他在脑海里飞快思索好几件事。大教堂满了之后,该在哪里安置撤离的夜精灵?他
们的数量不多,但达纳苏斯毕竟是座大城,这件事会对他们这一族、对他们的文化造成
多大的冲击?他该如何在这个紧急的时间窗口内为所有的战斗人员备妥武器、士兵和其
他补给品?
“我会派一队暴风城守卫去协助咆哮橡树以及达纳苏斯中其他地点的撤离行动。大法
师马林,请向达拉然传递消息,让他们了解目前的状况,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前往暴风城协
助开启传送门。”
马林点点头。
“梣谷那边,我会立刻把现有的部队派过去。费伦可以随意运用这里的一切,尽可能
地寻找空间收容难民。我还会再派人前往虚空之光神殿,请牧道会的牧师过来协助。我确
定法奥大主教一定会很乐意。”
泰兰妲原先一直不发一语,现在她正在和埃莉亚娜哨兵交谈。“我会和你回去。我要
和玛法里恩一起守护我们的城市。”
哨兵跪下。她说的不是通用语而是达纳苏斯语,因此安杜因只听得懂一小部分。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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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她说了什么,很明显都是发自内心,而且很明显地,泰兰妲深深地受到感动。她跪下去
拥抱埃莉亚娜好久,然后起身走向那群难民。他们敬畏但渴望地向她伸出手,安杜因在他
们的脸上看到了担忧。
泰兰妲用一只手环抱着一名抱着婴儿的母亲。自从得知这件噩耗之后,这是她第一次
话音颤抖:“我渴望回去和我的丈夫并肩作战。但是我的同胞需要知道当他们穿过那道传
送门时会有人在这里守候。所以……我要留在这里。”
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暂且这样。”
米雅.葛雷迈恩皇后在丈夫和她说明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要前往达纳苏
斯——他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一同经历过风风雨雨,几乎不需要言
语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尽管如此,吉恩还是忍不住提醒她快去快回,不要久留。米雅答
应他,她几个小时后就会回来。
她深长地亲吻丈夫并热情地拥抱泰兰妲——米雅知道这个待在暴风城的决定有多让高
阶女祭司深感焦心——之后,她踏进传送门,此时距离埃莉亚娜哨兵抵达暴风城才过了半
小时。米雅带着暴风城守卫很快就会带食物以及急救用品抵达的承诺,和埃莉亚娜一起出
现在全艾泽拉斯她最喜欢的地方:月神殿。
在平时,这座神殿宁静而通风,但现在则挤满人群。虽然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秩序,但
到处充满了不安的低语,掩盖了宁静的泉水声。
“米雅皇后!”一名为她和埃莉亚娜开启传送门的法师发出惊呼。“没想到您会来!”
“别这么惊讶。”米雅说着,一面退开门边,好让正在耐心等候的夜精灵前往暴风
城。她对大家鼓舞地点点头,展现她一如往常的那股乐观、有我在别担心的自信态度。
“我可是一点也不惊讶。”阿斯塔利.逐星说着,带着温暖的笑容朝她们走来。“我
就知道你会来。”
两个女人拥抱在一起。皇后不喜欢自己对任何人“偏心”,但这名声音温柔、有着绿
色头发的女祭司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一见如故。
米雅悄悄问她,“大家的状况都还好吗?”
“我们是卡多雷。”阿斯塔利只这样简单表示。
话卡在米雅的喉头。吉恩很少对她隐瞒任何事,他所说明的状况让她非常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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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她确保所有在达纳苏斯的吉尔尼斯人都安全抵达暴风城,也请她在完成任务之后尽快
回去。她在当下做出决定。这并不是米雅.葛雷迈恩头一次不管任何人——包括她的丈
夫——希望她怎么做,而迳自去做她发自内心认为对的事情。
“我会在这里停留一阵子。”她说。“等我确保我的同胞安全了,我会继续留下来协
助你们。”
“米雅皇后,我不认为吉恩国王——”
米雅挥挥手要阿斯塔利不用再说。“吉恩那边就交给我。”
虽然周围的气氛充满紧张,阿斯塔利的嘴唇还是忍不住漾起淡淡的微笑。“您是最了
解他的人,陛下。”
“没错。现在,”她转头面向法师。“梅莉尔,对吗?”
“是的,陛下。”
“能不能请你去咆哮橡树协助那里的撤离行动?”
“没问题。”他说。“能够协助吉尔尼斯是我的荣幸。”
援手持续来到银风避难所。德拉茵并没有抱持着会有足够的人手前来击败部落的妄
想——该怎么 来就已经是个问题。尽管如此,弗伦河还是拖住部落、并且把部落的兽
人、食人妖以及其他成员送去见祖宗的最佳地点。
一名精疲力竭的德鲁伊,远从达纳苏斯带了玛法里恩的一封信飞抵这里。他告诉德
拉茵,尊师已经收到埃莉亚娜的消息。泰兰妲和安杜因国王在一起,国王承诺会协助夜
精灵撤离,并且会出动援军。玛法里恩也已经派出几队德鲁伊前来协助德拉茵。
“他们很快就会抵达。”尽管德鲁伊已累到极点,和还是鼓励着德拉茵。“树木和
河水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和大自然的合作越密切,就越能获得滋养,我们的敌人也越没
有获胜的希望。”
“谢谢你。”德拉茵说。“你的技能会在这里派上用场。梣谷感谢你——我也是。”
她下令给这位疲累的德鲁伊带来食物和饮水。然后她展开信件。虽然德拉茵很高兴
撤离行动开始了,但她还是很担心。传送门就像是当初开给探险者协会的矮人那样,通
常一次只能有一个通过,最多两、三个。对个人而言,这是从一地前往另一地的绝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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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但不适合用来疏散整座城市。
也不适合用来传送军队。
我们要尽量拖住部落,她是这样告诉她的战队。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前进的每一步都
得经过一番苦战。
她迫切期望玛法里恩会提供将这句话化为事实的方法。
我已经派人通知羽月将军,大德鲁伊在信上这么说。载着羽月将军麾下士兵的舰队
会立刻返航。我也已经下令法师协助你,不久我就会亲自抵达梣谷。
鼓起勇气,夏月指挥官。你不是孤军奋战。
伊露恩会与我们同在。
一道传送门旋开,平时不太表露感情的夜精灵这时也发出了欢呼。向来在达纳苏斯只
受到谨慎对待的法师们,在踏出传送门并受到热烈欢迎的这一刻任不住露出惊讶的笑容。
欢呼声在他们各自又开启一道传送门时变得更加热烈,随着接下来几分钟内又陆续从传送
门中出现十几头巨熊、巨鸟和夜刃豹时变成满堂喝采。
尊师,谢谢您。
“我们需要你们的火焰。”德拉茵对其中两名法师说。他们自我介绍,分别是萨凡尼
司和罗乐嘉。“有一些东西需要烧毁。”
位在弗伦河上方的桥梁——以木料镶嵌石材所精工打造的拱桥——是首批要烧的目
标。德拉茵派部队过桥,一次派十到二十名。
他们的任务也和烧东西有关。
菲林说部落有攻城机具。要是这些机具从莫尔杉壁垒抵达弗伦河,战况会非常惨烈。
而要是让这些机具过了弗伦河——
光是想像部落进到达纳苏斯玷污那美丽的白石走道、亵渎城里的神殿、掠夺珍贵的圣
物,甚至是践踏细密交织在城市里那充满绿意的生活空间……德拉茵不准自己再想下去。
他们现在在这里能破坏的武器越多,之后能抵达黑海岸摧毁她的家园的武器就越少。
只要还能行动的夜精灵都被派去进行任务了。经过了这几百年,就连一般被视为是平
民的裁缝师、食物商人和旅店老板,都学会了足以保护自己的战斗能力。那些无法保护自
己的——带着小婴儿的母亲以及伤者——都在法师抵达之后通过传送门被送往暴风城。
德拉茵看着这一切,突然感到悲哀,那些显然是被送来这里接受保护的,也都加入了
哨兵姊妹们的行列,安静地背着弓和匕首奔向桥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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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并没有听到声响,但是她感觉到菲林靠近她身边。他温暖而强壮的手放在她
的肩头,在那个瞬间,德拉茵愿意放弃一切重返林地的宁静被打破前的那一刻、重温今
天早晨和他共枕而眠的时光。更美好的,是能够再度和他一起在安全宁静的达纳苏斯中
并肩漫步。
法师们正站在那里等待指令。
德拉茵深吸一口气。“全烧了。”
萨凡尼司的双手捧成杯状上下交叠,来回游移。德拉茵突然荒谬地想起有次她在山顶
上搓了颗雪球,丢向毫无防备的菲林。这段记忆让她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法师掌中出现火星,然后渐渐形成一小团橘色火焰。火球离开萨凡尼司的手掌朝桥梁
飞去。这座美丽的桥突然化成一团烈焰,在黑夜里烧得劈啪作响。
德拉茵耳中听到模糊的叫喊,然后她在远处的树林里看到一道细细的烟雾升起。已经
成功摧毁一架攻城机具,这座在短时间内就已饱经劫难的城市,少一具能对它发动攻击的
武器了。
然后……她听到隆隆的鼓声。
她的身体在菲林的手底下开始紧绷。
“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他说。
活下来,她心想。但她说出口的是:“你之前和这些德鲁伊共事过吗?这些从传送门
过来的德鲁伊?”
“和其中几个有过。”他说。“我们的默契不错。”
“那么,去带领这支队伍,让部落以为我们的数量比他们所预料的还要多。”
菲林看向漂满烧焦木块的河流。他的眼光沿着焦黑的残骸往下游移动;然后他再看向
上游。他眯起眼睛。
“这应该真能办得到。”菲林说。他把德拉茵拉过来吻她,这一次非常温柔,然后他
把双唇贴上她的额头。他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低语:“我知道你在害怕。我知道你是在
担心人民的安危,不是在担心自己。但是不要失去希望。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们绝对不会
让任何一条生命白白牺牲。”
他碰碰她的脸颊,然后离去。
德拉茵把头转回来看向河的另一端,紧抿着双唇。“来吧,”她对哨兵维娜菈说。“
40
我们去大闹他们一场。”
我们会尽量摧毁他们的武器,让他们以为我们的人数比他们所预料的还多。我们会用
箭矢干扰他们,用林地里的树木绊倒、勒杀他们。我们会展现杀气,让他们惊愕而丧气。
我们会守住这道防线。
菲林已经有好多年没回梣谷,但是他对这里记得一轻二楚。弗伦河战术目前奏效
了,但最多也只能争取时间。他眼前这批大军最后还是会成功渡河,就算是要爬过自己
人的尸体。
虽然如果是这样,他不怀好意地想着,我一点也不会介意。
他不知道敌人对梣谷的地形有多了解,但是不能就此低估萨鲁法尔或黑暗女王。部落
之前曾经侵略并占领过梣谷的部分地区。萨鲁法尔一定和菲林一样清楚,弗伦河最狭窄的
河段在北边,就在萨维亚废墟的正下方。部落一定会朝那个区域前进。
菲林的计划很简单。按照指挥官的命令,他把所有德鲁伊召集过来,迅速向他们解释
一番。“他们的数量很多而且也清楚这个优势。我们的任务是让他们对这点产生怀疑。他
们很快就会把攻城机具带过来,想办法在这里渡河。夏月指挥官他们会在距离河流还有一
大段距离的地方和他们开战。其他的负责巡逻,阻止部落渡河。只要部落试图渡河,就吹
响号角。
“我们要做好准备在萨维亚废墟附近的水池和其他区域拦截他们,不管何时何地,只
要听到呼唤我们就赶去。”
他们注视着彼此,感到疑惑。“要怎么才能办到?”其中一个德鲁伊问。
菲林微微一笑,往上一指作为他的回答。
在结束第一波攻城机具破坏行动后,德拉茵把她的战队召回弗伦河的西岸。他们已经
尽一切所能地去做了,现在,只能等部落打过来。而德拉茵现在欢迎他们。
夜精灵身上都戴着号角。只要在对岸有部落集结并开始泳渡,卡多雷就会发射箭矢,
让河面浮满部落的尸体。每当敌人成功上岸,夜精灵就会一举涌上这些运气用尽的家伙,
围剿他们,从他们的尸体上拔回箭矢,然后再回去对付下一批不幸正在前进的部落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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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林的计划——每当听到战斗召唤,德鲁伊小队就从树上移动过去——效果奇佳。但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号角声几乎随时都在各处响起。
她并没有主动寻求指挥官这个位置,但是她不会逃避。现在她身先士卒,和同伴们一
起发狂地战斗,远距离的敌人就发射箭矢,近距离的就挥舞月刃。
一队由三名食人妖、两名牛头人和一名血精灵所组成的六人小队渡河上岸。其中一个
身为战士的牛头人和那两个食人妖组成一道盾墙,挡开了瞄准要害的箭矢。德拉茵放慢呼
吸,仔细瞄准,然后等待。
出现了,三吋大小的破绽。她让箭矢飞射出去。
她的眼角突然闪过一团紫影。原本站在她身旁的维娜菈已经倒在地上。一支尾端有着
条纹翎羽、箭杆上饰有金属珠环的箭插在她的脖子上。
德拉茵在千钧一发凭藉本能和数百年来的训练朝一旁闪身。第二支箭矢落空,呼啸着
从她身旁掠过,埋进树干。
她翻身跃起并同时射出箭矢。落地时,她看到在对岸树林的暗影中有两点闪烁的红
光,还有一张被风帽遮去一半的脸。
那张脸的皮肤是灰蓝色的,但不是受伊露恩祝福的健康夜精灵肤色,而是带着泛绿色
泽,提醒所有看到的人在那之下所包藏的腐化。她的面纹是黑色的,双眼闪耀着血红。
那是希瓦娜斯.风行者。
黑暗女王,部落的大酋长。千万生灵的屠杀者。这名可怕女妖的天性——轻蔑大自
然、痛恨生命、行动莽撞——和夜精灵所代表的一切完全相反。而她也来到这里了。
如果杀了大酋长,部落大军就会陷入混乱。把头砍了,身体就会倒下。
德拉茵用半次心跳的时间搭弓放箭。
希瓦娜斯不见了。
不!德拉茵忍不住痛苦地发出轻呼。我原本可以结束这一切的,就在这里——
新一波箭矢尖啸着破空飞来。德拉茵强自抵抗这令她动弹不得的绝望感受。这只会壮
大敌人。她不会放弃希望。
伊露恩,请保护您的子民。保护他们不受这群怪物的威胁。赐我们在这场战斗中奋战
的力量,保佑大家平安。
然后,好似祈祷得到回应,数头夜刃豹在她身后发出低吼。阿斯特兰纳的女猎手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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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战斗了。疲惫的士兵们发出欢呼。
一位女猎手走向德拉茵。指挥官一面发射箭矢,一面注意听她带来的消息:“尊师就
快来了!”
玛法里恩.怒风快到了,他会遵守承诺。现在是该撤退并为下一个阶段做好准备的时
候。“帮我找一名德鲁伊。”他对女猎手下令。“尊师需要知道大酋长在这里。”
号角在南方响起,宣告部落又新来一批不知自己正在送死的家伙。夜刃豹天生的口鼻
构造不是用来微笑的,但尽管如此,狂喜还是牵动着菲林巨大獠牙边的肌肉。
这个计划发挥了奇效。每次他们以夜刃豹或巨鸟形态从天而降,部落士兵只会蠢笨地
抬头——如果他们知道要抬头的话,几乎都没有——只倒抽一口气就被轻易杀死。十六名
在梣谷蓊郁枝叶中穿梭的德鲁伊动作迅速、安静且谨慎。他们这么多人在枝叶中移动,照
理说很容易就会压断树枝。但菲林的“兽群”使用这些形态的经验已有数百年,移动地当
下就在快速计算风险,速度快到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们从一段树枝跳向另一段树枝,如死亡般寂静无声。他们以协调的节奏移动,呼
吸和心跳合而为一。曾有片刻,菲林听到声响而将耳朵转向声源。他转动着巨大的头颅
嗅着,但是没有闻到任何气味,也看不到任何动静。他才刚落到另一段树枝,就听到他
身后两只巨鸟发出痛苦的呼啸。其中一只摔落到下方柔软的草丛中,另一只则全速撞上
一棵树。
下一波手里剑再度破空而来,菲林听到声响往一旁跳开,然后扭转他那猫科的身体,
和他的同伴们一起掉头回去对付那个杀手。一名伙伴运气没这么好,一路呼号着从枝头翻
滚而下。
残酷的风向改变了,他现在能够闻到血精灵的气味,那股味道充斥在菲林的鼻间。但
是他无法确切辨认出盗贼的位置。然后——在那里!愚蠢的辛多雷暴露出自己,跳跃在月
光下,他落在一根树枝上,然后再跳向另一根。菲林和其他德鲁伊追了上去。
盗贼前进的方向正在远离战线,他们知道他是刻意这样做。但是他还没有搞清楚他现
在是在他们 的地盘上,而不是在他那金红色的主城中。这里的树根和枝叶都服从着变身
成卡多雷的德鲁伊,使他们得以为这座遭到侵犯的森林执行愤怒的复仇。
树木苏醒过来,树叶颤抖着,准备抓住这名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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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两支手里剑破空而来。菲林和其他德鲁伊扭身躲过,只有在对这个形态无比熟悉
之下才能在树枝间飞跃或是在空中翱翔。全身蓝灰、身型修长的珊妲怒火中烧,她朝血精
灵扑去,张开利爪、露出长长的獠牙——
菲林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珊妲的喉咙突然被划开、鲜血像洪水般涌出,她一路滚落
到地面。
在菲林的头顶上方,他的兄弟姊妹们太过专注地对付这个嘲讽着他们的猎物,同一时
间落在同一枝伸出的枝桠上。但是盗贼已经不在那里。那根枝桠应声而断,夜刃豹一路发
出凄厉的呼喊,直到地面传来撞击的闷响。
来不及了。菲林在他们掉下去的瞬间就已经知道。盗贼会在他们能够重新做好保护自
己的准备之前就杀了他们。还在树上穿梭的德鲁伊或飞或跃地赶去帮忙。菲林振作自己也
跟了上去。
又一次心跳的时间过后,林间传出枪声的巨响。
盗贼还有同伴。很好。哀痛又悲愤的菲林早已准备要大开杀——
“走。”他听到这声低语。
要是其他人,可能会以为他们只是听到在叶隙中叹息的风声,但是菲林认得这是尊师
的声音。
玛法里恩.怒风。
菲林看不到他的导师,但是玛法里恩看得到他——不仅是肉体,还看得到他那愤怒而
破碎的心。大德鲁伊一如往常,准确地说出菲林不想听、但是却需要听的话。
菲林抗拒似地紧抓树枝不放。他的视线因盛怒而变得血红,结实的豹猫肌肉紧绷着
不愿服从。但尊师是对的。盗贼和猎人不会是大德鲁伊的对手,而菲林可以留着这条命
改日再战。
他感觉到一股治疗能量消除了他四肢间的酸痛、活跃了他的感官,尽管无法抚慰他的
灵魂。在他下方,盗贼、猎人和猎人的宠物正在处决菲林的兄弟姊妹们。他听到他们的呼
喊,闻到了他们的鲜血。
然而,他必须离开。
他痛苦地咧嘴,振作自己,转身,然后朝弗伦河奔去。
他的动作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把怒气发泄在每一次的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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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上。菲林沿着弗伦河往南,即将抵达德拉茵先前战斗的区域,他在此时听到咯吱咯吱的
可怕声响。
他打过北裂境那场战役,听过冰与雪的声音。他亲眼目睹过冰川裂成一大块冻结的海
水,蓝绿色的冰块削落而下,滚落到极寒的深海中。
他也认得这个声音。这是用魔法产生冰块时发出的声音。
他们在让弗伦河冻结。
他们怎么会没料到这一点?菲林绝望地想着,身上的肌肉随着在树枝间狂奔而快速
缩放。他的眼睛突然因为亮起的橘光而眯起。是部落的其中一名法师为同伴制造出来的照
明。菲林将利爪埋入树枝稳住自己,才没有像他的兄弟姊妹一样掉下去。
他们正在以部落中某个丑陋的语言大喊。经过短暂几次心跳的时间后,菲林摇摇头,
张开眼睛,继续在高高的枝头间奔驰。
菲林在和他的德鲁伊沿着河流跑上跑下攻击试图渡河的部落士兵时,其他夜精灵也
加入了他们。德鲁伊得知他们失去了所有的精灵贵族法师。这些法师在初期阶段帮了极
大的忙,烧毁了好多座桥梁和攻城机具,但是希瓦娜斯的弓箭手——或许还有黑暗女王本
人——专以这些法师为目标,迅速地把他们都解决掉。因此,现在已经没有法师可以融
冰、将河流复原成高涨的急流。
魔法照明消失了。黑暗又笼罩四周,这是卡多雷的时刻。部落里面大多数的种族都热
爱阳光。夜落时分处在森林的阴影中对他们那习惯了沙漠强光的眼睛来说是一大挑战,而
菲林的夜视能力还因为目前的猎豹形态而进一步获得提升。
他透过叶隙俯瞰在月光下闪耀着光芒的冰面。第一波袭来的部落已经成功上岸。他们
有的因为太急着要对付可恨的敌人而滑倒,但大多都只是自尊受到损伤。已经有可观的部
落成员从这个关口渡了河,而在弗伦河的其他关口一定还有其他部落也已经渡河。
他在他们当中看到了霸王。
菲林颈背上的毛竖了起来。他让自己不去听战斗的嘈杂、刀剑相交与锤子击碎骨头
的声响、胜者的欢呼和将死之人的嘶吼——鲜血的气味在梣谷生意盎然的绿色气息衬托之
下,显得格外诡异——菲林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那个正在奔跑的兽人身上。
要是我现在就杀了他——
只要再几根树枝的距离、再跳一次就好——那个正以高明技术愤怒地挥砍着斧头的白
发兽人,只有一跃之遥了。在微弱的光线里,萨鲁法尔把全副精神都放在眼前的战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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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注意到这个德鲁伊。
他会连是谁杀死他的都不知道。
菲林张开大口、伸出利爪扑上去,心脏在胸腔中剧烈鼓动。
又是一道橘光——法师又施放了法术。
萨鲁法尔的视线和菲林交会。
德鲁伊的离得还太远。他在兽人的斧头落下时感到一股风压。这一记挥砍的力道无比
强劲、斧口又极其锋利,菲林在头被削下后的接下来几个片刻间只对出现在他眼前的滚动
景象感到困惑。
但是这段时间足以让他在一切变黑之前明白,他失败了。
舰队在前往菲拉斯的途中遇到危险的气候。暴风雨让许多只船舰偏离航道,使他们的
航行进度落后。科尔德瑞莎虽然逼着船员加速前进,但心中并不急着再回去体验希利苏斯
的烈日与热沙。
她和珊蒂斯.羽月彼此都听说过对方,这是当然的,两人都效忠于泰兰妲。不过科尔
德瑞莎从来没有直接在这名哨兵将军的麾下待过。她在和德拉茵讨论重新调派的时候故意
表现地轻松自在,并且为她年轻的朋友开心她将有机会在风木指挥官底下做事。但安娜芮
丝.风木只是很有名气。珊蒂斯.羽月则是个传奇。而且科尔德瑞莎一想到即将要见到她
其实暗中在颤抖。
她其实一点也不需要担心。珊蒂斯和泰兰妲的深厚友谊是建立在她们彼此的共通点
上,而且这名传奇的弓箭手将军本人亲切又容易亲近。珊蒂斯的领导模式无比自然,她赞
扬效率和奉献,并激励士兵提升自己。她有规则,但是所有规则都有道理;有戒律,但是
从来不以处罚为目的。甚至就连训诫方式也只不过是充满智慧的几句提点。
外头有暴风雨在肆虐的时候,科尔德瑞莎往往会受邀到将军的房间内同桌用餐。她们
开酒畅饮、分享故事,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
珊蒂斯在她们讨论最适合作为箭矢的翎羽时在夜空中看到一团黑影。科尔德瑞莎跟着
将军的视线抬起头,心中一寒。
那是一只体型比海鸥大的猛禽,而且是在夜里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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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只风暴乌鸦。
这只会有一种可能。这只实际上并不是风暴乌鸦的风暴乌鸦降落在甲板上,变回精灵
的模样,科尔德瑞莎和珊蒂斯马上从椅子上起身冲出去。德鲁伊因力气用尽而发着抖。她
看起来好年轻。其他的德鲁伊呢?玛法里恩竟然需要出动这名才刚开始训练不久的新兵?
“不,妹妹,”珊蒂斯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德鲁伊说,“别再让自己更累,但是请
告诉我们你带来的消息。发生了什么事?”
科尔德瑞莎为这个女孩倒了杯水,珊蒂斯跪下来把水递给她。
“部落。”德鲁伊喝完水后说。“军队——改道。他们进攻达纳苏斯,不是希利苏
斯。玛法里恩派我来。你们得回航。”
恐惧像是冰水洒了科尔德瑞莎一身。“不。”她喘着气。不要是达纳苏斯。不要是他
们付出了这么多牺牲所建造的光辉城市。还有德……
她首当其冲位在大军进攻的路径。
打过数千场仗的珊蒂斯比科尔德瑞莎更快振作起来。“这个计划太高明了。”她喃喃
道。“每一步都是算计。”她的眼神迷离、充满沉思。“不过他们没料到我们航行的速度
会这么慢。我是第一个找的吗?”
“是的,将军。”德鲁伊说。“我奉命要先把这个消息告诉您。”
“虽然我不愿意对你做出这样的要求,但是……你还有力气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船
舰吗?他们就在我们的后方航行。”泰兰妲批次派遣舰队,希望能瞒过部落的耳目——结
果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没问题。”年轻的德鲁伊说。
科尔德瑞莎觉得这对女孩来说太勉强,但也别无选择。
“去吧。”珊蒂斯下令。“通知他们,让他们的德鲁伊命令风与水。我们要立刻返回
黑海岸。你明白了吗?”
憔悴又苍白的德鲁伊顺从地点点头。
珊蒂斯露出微笑,捏了捏她的肩头。“为我们再努力一下。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你
叫做什么名字?”
“塔夏菈。”
“塔夏菈,”珊蒂斯正色道,“你可能刚拯救了你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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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彩浮上年轻德鲁伊那精疲力尽又充满恐惧的脸庞。
德拉茵并没有意会到那奇怪的嘎吱声是河流正在冻结直到已经太迟了。而且果不其
然,很快地就传来另一种声音——终于能过河的部落士兵发出了胜利、嗜血的吼叫。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在弗伦河把部落完全挡下,只是要拖延他们,好让无辜的平民
有逃走的机会,并且争取时间让更多能够作战的卡多雷赶到。尽管如此,这对德拉茵来
说还是一大打击。这么多人牺牲生命就为了要阻止他们,却还是让他们朝最终目标又迈
进一步。
然后,就像响起了悦耳的音乐,一名使者带来了她正等待的消息。“玛法里恩快到
了。”德鲁伊告诉年轻的信使,他们已经看到像玛洛尼般的白色鹿角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闪
耀。“他命一些人留下来协助他,但要我们大部分都撤退过来找你。”
伊露恩,感谢您。
“希瓦娜斯也在大军当中。”德拉茵告诉这名使者。
他睁大了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我不该告诉他的。这样做没有一点好处,如果他遇到黑暗女王……除了送死还能怎么
办?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塔瓦。”
“塔瓦,你的能力是什么?”
他的不安顿时消失。他朝她匆匆露出微笑,同时踏进暗影……然后他消失了。
她没有时间感到讶异,但她情不自禁。他这么年轻就已经这么厉害。她想到杀死安
娜芮丝的那名被遗忘者,想到他那张睥睨的脸——想到那些在一开始的奇袭中被毒刃杀
死的同胞。
怒火在她体内燃烧。凭藉着这股怒气,一个计策开始在她心头成形。“我需要你的能
力。召集你交谈过的德鲁伊,组织一支队伍。然后跟我来,塔瓦。如果玛法里恩希望我们
争取时间,我们就应该办到。”
德拉茵的部队在森林里奔驰,一路不断听到战斗的声音。虽然弗伦河失守,但是他们
正在踏着坚定的脚步直奔下一个目标——以及可能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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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杜因睡不着。自从梣谷之战爆发以来,他睡得着的时间就片片段段,作息也乱
成一团。
他随便套了件衣服,点亮蜡烛,然后往地图室走去。到了之后,他点亮几座大烛台,
把自己带来的蜡烛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仔细查看在他眼前张开的世界地图。
梣谷。
他回想着所有传递给他和泰兰妲的信件内容,一封接着一封战况越来越紧急。
弗伦河失守。
希瓦娜斯在这里。
达纳苏斯陷入恐慌。
“看来你也睡不着。”
吉恩平时那张严肃的脸孔在他手中烛光的映照之下变得更为柔和。
年轻国王把视线转回到地图上。“有更多皇后的消息吗?”咆哮橡树营地的吉尔尼斯
人在米雅过去后不久就都通过了传送门。皇后决定继续待下来帮忙达纳苏斯的调度,安杜
因对此感到非常不安。
“她送了信来。”吉恩说。“那顽固的女人。她不把最后一只兔子也传送过来是不肯
自己先回来的。”
“你们两个都这么顽固,到底是谁向谁学的啊?”安杜因说,试着挤出一点微笑。
吉恩哼了一声。“我们在一起太久了,谁记得。”他假装自己一点也不担心,但是牵
涉到家人的时候,吉恩.葛雷迈恩比自己所想得还容易看穿。“孩子,你呢?”
安杜因沉默片刻。他指着地图。“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刻像来代表这支军队如此庞大
的数量。”他说着,声音开始哽咽。“吉恩……达纳苏斯会失守。”
“我知道。”这位老人慈祥地说着,走到安杜因身边。“部落的策略很高明,我不得
不佩服。”
安杜因苦笑。“先是塞拉摩,现在是达纳苏斯。除了蓝谜岛之外,他们会夺下整个卡
林多。而且记住我的话,我们很快就会需要撤离德莱尼。”德莱尼目前的状况完全无法对
陷入战争的夜精灵伸出援手,虽然有几名充满勇气的灵魂为此而赶去达纳苏斯。一旦达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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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斯沦陷,饥渴的部落就会把目标转向蓝谜岛。
“有可能。”
年轻的国王揉着他疲惫的双眼。“这个策略比你所以为的还要高明许多。”
“喔?”吉恩皱眉。“怎么说?”
“部落绝对无法击败真正团结在一起的联盟。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人敌得过我
们,就算没有 舰队依然如此。”他是在指对抗燃烧军团的初期阶段中,两边阵营的战舰都
曾经在破碎海岸蒙受极大的损伤。“但他们要是能使我们分裂,就能将我们各个击破。”
“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安杜因正面对着这名早已变成他的导师兼好友的粗犷战士。“不会吗?”他轻声问。
“如果卡多雷的世界之树失守了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会反击。朝幽暗城进军。”
“他们会用达纳苏斯要胁我们。我们就算用尽全力,也无法在达纳苏斯沦陷之前让所
有人通过传送门。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我们攻打幽暗城或是银月城,部落就会摧毁
世界之树或是杀死在这场战争中沦为俘虏的同胞。你认为夜精灵忍受得了吗?”
吉恩把眉头锁得更紧。他没有回答。
安杜因接着说下去,他用比耳语大不了多少的音量轻轻说。“还有吉尔尼斯呢?如果
我选择先协助卡多雷,你会对我说什么?”
而他的确会这么选择,尤其是倘若部落威胁着要杀掉数千名俘虏的时候。吉恩很清楚
这一点。
“如果联盟是分裂的,我将无法做出行动。”安杜因说。“这就是这场战争的真正
意图,吉恩。不是为了要夺下达纳苏斯,而是要用达纳苏斯对付我们,使联盟之所以是联
盟的核心价值毁于一旦。希瓦娜斯要让我们彼此反目。那才是 她的伟大计划。”他摇摇
头,看着桌上的小小刻像。“我是个笨蛋,没有及早看穿这件事。”
吉恩沉默了好一阵子。“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高深的策略的?”
安杜因干笑起来。“我在应该要练习斗技的时候都在偷偷看书。”
“没错,你是 个笨蛋。”安杜因转头看着他,对他的话感到意外。“你竟然会笨到
认为我会因为你选择协助卡多雷而不再支持你。我不想夺回我的王国吗?我不希望我的人
民能重返家园吗?我当然 想!但是难道你以为我会为此而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夜精灵遭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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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难道我会忘记夜精灵过去几年来慷慨无私地协助吉尔尼斯人吗?难道我会忘记他们
为我们缓解狼人诅咒,让我们得以保留一丝意志不致因疯狂而迷失吗?难道我会忘记他们
提供我们食物、庇护,并且在我们一无所有 的时候敞开家园收容我们吗?”
吉恩发出不满的哼声,听起来像是在舒气又像是在咆哮。“绝不。我绝对不会背叛
他们的这份仁慈,对他们所受的苦难视而不见。希瓦娜斯不了解生命,而且她更不了解联
盟。她会狠狠地学上一课,我的 话你才要记住。”
有好一阵子,安杜因只能震惊地盯着他看。然后好像上一次这样做已经是几万年前
了,他打从心底发出微笑。处在这样悲惨黑暗的时刻、处在这害怕、担忧和恐慌的局势
中,他感谢能有良善、坚强和真实的美好让他紧紧抓牢。是吉恩.葛雷迈恩——这位脾
气火爆、硬气固执,一度只为一己之利而不顾联盟躲在高墙后的这位吉恩——给了他这
份礼物。
“你的话我会记住的,吉恩.葛雷迈恩,我心为此感到无比的欣慰。你所说的这些是
这可怕黑暗当中的一盏及时的明灯。”
两人转头看到泰兰妲站在走廊,身上还穿着女祭司的长袍。虽然她的表情依然充满苦
楚,但是却浮现出安杜因已经好几日未见的柔和与光彩。她走向他们,一手握着卷轴。
“我是来告诉你们坏消息的。没想到却因此听到了抚慰我精神的话语。谢谢你们。”
她举起一只手,口中喃喃有词。安杜因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里感觉到一股充满森林气
息的风吹拂他的金发,但他的确感觉到了;他闻到了夏日时节和盎然的生意,他的疲惫有
如风绽花播送种子那般地被带走,消失地无影无踪。
“就算我的城市沦陷,我们也绝不会 分裂。”她痛苦地闭上双眼。“他们要在阿斯
特兰纳背水一战。”
回来吧。部落涌进了梣谷,他们的目标是世界之树。在你还回得来之前,回来吧。
米雅谢过信差,他身上还带着比为吉恩.葛雷迈恩送信给妻子更为重要的任务。她把
信折起来,塞进胸前靠近心脏的地方。他的话说得很直接。他们两人之间或许表面上看来
缺乏热情,或甚至是对彼此口出不逊,但是他们已结褵几十年,米雅完全了解这封信想要
表达的意思。她的丈夫担心死她了。
而且他担心是正确的。
但是她待在这里也是正确的,能多待一刻是一刻。
把所有的吉尔尼斯人送进传送门前往暴风城只花了不到两小时,但是米雅深爱达纳苏
斯的人民,她打算尽量在这里待到最后一刻。她俨然成为暴风城的大使了。她站在月神殿
中的月井边缘,好让大家能看见她,她指挥着越来越沮丧的夜精灵跟上动线,向他们保证
他们一定会在人类的王国里得到安慰与支持。
阿斯塔利在难得的空档中来到她的身边。“我好挣扎。”女祭司说。“我希望你离开
这里回去暴风城,但又很高兴你在这里。他们相信你对他们说的是真的,你和你的同胞都
赢得了他们的信任。只要你说我们在暴风城会很安全,我们就会相信那是真的。”
这段温馨的话语让泪水突然涌上米雅的双眼。“我丈夫已经在另一边做好迎接他们的
准备。大家都可以撤离这里的。”如果能出现神迹的话,她这样心想但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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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水一战
我们的城市至宝
落入了懦夫的掌握。
最后一次,我们将背水一战。
最终一幕,我们将奋力表演。
以月之女神的光芒,
以手中利刃的寒光,
以离弓箭矢的啸音,
我们将获得胜利——
如果我们终未倒下。
第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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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这种话。”阿斯塔利用只有米雅听得到的音量轻声说。“那句话,我知道不
是真的。”
米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因为她知道这是事实。“你让我感到羞
愧,我的朋友。”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说得对。”她转头再看一眼人群。“那些已经抵达暴风城的,我们会给
予庇护。那些走不了的,我们会派出士兵来解救。”她不服输地昂起下巴。“而领军的会
是我的丈夫。”
阿斯塔利露出温暖的微笑。“这句话,”她说,“我真的 相信。”
菲林没有在塔瓦所集结的德鲁伊当中。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攫住德拉茵的心,但是她逼自己挣脱。如果他活了下来,那么他
会在其他地点为同胞而战。如果他已经被杀死,那么她也对此无能为力。好多人死了。很
快地还会有更多人加入他们的行列,或许这也包括德拉茵。她早在成为哨兵的那一刻就已
经接受这种可能性。她毕生的任务就是保护卡多雷,现在她也正极力运用她所有的力量为
同胞争取时间。
而死去的同胞……只能期盼伊露恩对他们仁慈。他们的身体会回到大地。他们会以另
一种形态存在下去。
当她在说明这个计策的时候,大伙都吓坏了,这跟她所想的一样。
“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家人!”阿斯特兰纳的其中一名女猎手玛芮拉,怒不
可遏地发言。“他们已经付出一切了!”
“他们的灵魂已经离开了。”德拉茵回答。“而且没错,他们的身体的确应该要倍受
崇敬地被送返大地。但如果我们打算拯救正在绝望地试图要撤离的数千民众,我们就没有
时间这样做。死去的同胞已经不在了,玛芮拉。他们是为了拯救无辜的人民而付出生命。
而他们……还能再最后一次这样做。”
德拉茵并不想下达明确的命令。她的内心和大家一样深深地为这个计策所折磨。如果
躺在地上的是科尔德瑞莎,她还下得了手吗?
如果是菲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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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中出现答案,明确得像是他们的尸体就躺在她的面前等她:她可以。她下得了
手……因为每一个夜精灵都渴望尽一切所能来阻止部落亵渎他们那光辉的城市。
“我们会记得他们。”德拉茵对大家说,尽管表情痛苦,大伙还是沉默地离开去执
行任务。
德拉茵这黑暗的灵感是来自多年前部落占领银风避难所时流传的故事。当初部落追杀
逃走的人,并且任尸体随地腐烂以示警告。
夜精灵仔细挑选尸体,集中搜索在阿斯特兰纳附近在战斗中阵亡的同伴。他们检视这
些多半是自己朋友的尸体,查看伤口是否能够透过剑、斗篷或是其他衣物遮住。
德拉茵下令森林深处也要搜索,希望找到遭盗贼从暗影中突袭而亡的尸体……已经过
了几天了?德拉茵失去了时间感。太多天了,他们不断战斗,只要一有空档就争取时间睡
觉、囫囵吞下一些食物,努力赶在部落最厉害的那两名人物一、两步之前,试图拖慢这支
以八比一的数量优势压境的大军。现在这个比例大概更悬殊了。
她回到眼前这个让她心碎的任务。不知道为什么,她还留着杀死安娜芮丝的那把被遗
忘者的匕首。她把它从腰带间抽出来仔细检视,确认刀刃上还留有剧毒。毒还在,只是上
面盖了前梣谷指挥官干掉的血渍。德拉茵走到一名被游侠箭矢杀死的哨兵身旁,跪在这名
殉职的夜精灵尸体前,把匕首抽出剑鞘……然后把毒刃埋进尸体身上的伤口。
她身后的几名哨兵轻声惊呼,而她自己则心痛不已。原谅我。我祈祷这能让你今天拯
救更多的性命。
她拔出毒刃的时候稍微偏了个角度,好在伤口边缘留下沥青似的黑色剧毒。然后她前
往下一具尸体。最后,其他的哨兵也和她一样这么做。在这一刻,她对大家的爱好猛烈,
因为她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多沉重的代价……他们愿意这么做,也表示他们对她的领导是
倾全心地在信赖。
塔瓦自愿为这项沉痛的任务提供几瓶毒药。德拉茵很感谢这名年轻的盗贼,恨自己必
须对他开口做出要求。
“你很厉害,而且很有天赋。”她说。
他的脸微微一红,然后弯腰行礼。“我很荣幸能让你这么认为。”
“不要觉得荣幸,你应该要诀得担心。”德拉茵回答。“我要你做一件很可能会害你
丧命的任务。”
他的神情严肃起来,指着周围的尸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会加入他们,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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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感到骄傲。”
他的勇气让她想流下眼泪。但是她不能这样做。伊露恩知道之后有的是时间流泪或是
为纪念死者而吟唱挽歌,要是在这之后真的还有人能活下来歌唱或是哭泣。
“你很善于运用暗影。但杀人你在行吗?”
他露出一抹近乎残酷的微笑,在那个片刻,他看起来并不年轻。“很在行。”
“伪装呢?”
“厉害到不行。”
她差点要笑出来。“你似乎无所不能呢,塔瓦。”然后,她改用更严肃的口吻说:“
不要为了讨好我而回答。告诉我事实。我们不容许一丝失败的风险。”
“我可以杀人,也曾经这么做。”他用同样的严肃口吻回答。“而且我的伪装的确
很高明。”
“让我看看。”
塔瓦犹豫。“现在?”
“晚点我们会有时间为你准备适当的服装。现在,让我看看你在什么道具都没有的情
况下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再一次犹豫。她烦躁地转身离开,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臂。这只手臂跟
夜精灵比起来较为粗短:手指更短、手掌更宽。德拉茵转身,低头看到一张俊秀的男性
人类脸孔。
“我现在能做到的程度最多只能这样。”他用一口浓重道地的暴风城口音说。然后德
拉茵突然震惊地发现,她是到现在才注意到他那对长长的卡多雷耳朵。她不敢相信她竟然
没有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破绽。她摇摇头,然后说:“变回来吧。”
他挺直背脊,那道他用来包覆自己的欺瞒暗影消失了。
她思考了一下。“你伪装成被遗忘者能有多像?”
塔瓦露出微笑。
这一切都得看欺诈能不能成功,而骗人并不是德拉茵的强项。但现在除了奋勇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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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部落架着攻城机具辗过自己的尸体抵达泰达希尔外,只剩下这唯一的办法了。
德拉茵的斥候回报,部落斥候就在几小时路程之外,他们一起没入阿斯特兰纳周边森
林中的暗影。德拉茵伏在一棵树上,心里想着如果是菲林,一定两三下就攀了上来。她仿
佛可以看见他站在树顶的枝头,尾巴淘气地扭动,等着她赶上来。
她应该要接受他已经死了的事实。但如果她接受了,她就会为他感到悲伤,而她不办
不到。暂时还办不到。所以她告诉自己他是在其他地方作战;伊露恩在上,这里到处都有
杀部落的机会。他之前是那么热爱战斗。
现在还是的……
部落的斥候是第一道关卡。他们会不会察觉到异状?他们看起来很累,德拉茵心想。
就如料想中的一样,他们将阿斯特兰纳湖泊的周边区域迅速地巡视一番,完全没有发觉仅
仅隐藏在数百码之外的夜精灵。他们当中的一名血精灵把靴子尖端塞到一具尸体身下,赞
赏地将它翻起。
“盗贼的刀刃。”他说。
“这个也是。”一名食人妖回道。他嗅着第二个尸体。“血腥味很浓。”
德拉茵紧绷起来。食人妖会再进一步调查吗?他会不会掀起斗篷然后发现底下那个被
盖住的巨大剑伤?如果这样,他们就别无选择,只能杀了斥候然后弃守这个区域。
“但我闻到毒药的臭味。”食人妖接着说。
“我想没死的都逃跑了。”血精灵说。“一群懦夫。”
“我们当中有很多人被这些‘懦夫’给杀了。”食人妖答道。
另一个斥候耸耸肩。
德拉茵虽然疲惫至极,但还是想开心地大叫。
几个小时过去了。部落步兵抵达这里并在容易防守的高岛地势上建立了基地——正跟
德拉茵所希望的一样。
推车和车队隆隆地抵达。德拉茵身上的肌肉因为保持不动而酸痛,然后在萨鲁法尔霸
王走下车的时候紧绷起来。他比这支军队里她所见过的大多数人更为精明也更为小心。他
会不会注意到其他人没注意到的异状呢?
他没有。他只单纯地问了问这里这场从未发生过的战斗的状况,然后在一名女性兽人
推测夜精灵应该都已经被他们的盗贼杀死后同意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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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鲁法尔进入了德拉茵箭矢的射程,但是她没有动作,其他人也没有。她暗中感谢伊
露恩,他们——还有她自己——都没有轻举妄动。一小时之后,可恨的攻城机具辘辘地抵
达了,停在通往阿斯特兰纳的主要干道上。
德拉茵稍微往树下溜,继续在较低的枝干上监视着。这条枝干往外延伸的距离够长,
让她能够清楚看到旅店里面以及其中的一个出入口。她和另一棵树上的塔瓦眼神交流,然
后点头。
他也点头回应……然后消失了。半小时后,一名身材高挑的被遗忘者靠近旅店,身上
戴着希瓦娜斯专属护卫的印记和护甲。德拉茵在过了三次心跳的时间才认出那就是年轻的
塔瓦。伊露恩赐你这般天赋,尽管是见不得光的才华,她心想。愿她的祝福跟随你。
塔瓦自信地大步走向旅店。这是最终的测试,整个计策是否生效都要看这一刻了。如
果塔瓦成功的话……
他停在入口前面。她往前倾,努力想听到对话内容,而且对被遗忘者说话时那死气沉
沉的音色感到赞叹。他的确好 厉害。
“萨鲁法尔霸王?出来。”
不过萨鲁法尔霸王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他瞪了塔瓦一眼,然后再把注意力转回地
图上。他说了些德拉茵听不到的话。她努力地想听清楚。
塔瓦再试一次。“大酋长正在等你。你敢不听从她的命令吗,霸王?”
德拉茵皱眉。当心啊,塔瓦。
幸好萨鲁法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场表演有些过头,因为他开始往门口走。然后,
他站住。
难道他……
并没有。萨鲁法尔把他的斧头放在桌上,他只是要伸手去拿而已。
但是另一名兽人注意到了她的指挥官没有注意到的异状。德拉茵的心脏在那个兽人站
到萨鲁法尔和塔瓦之间时狂跳。那个兽人说了些德拉茵听不到的话。
“我是女王的密使,”塔瓦说。“对你们这种人 来说,这个理由就够了。”德拉茵
听出一丝恐慌,她为此向伊露恩祈祷希望敌人并没有注意到。
萨鲁法尔拿起他的斧头,然后又说了些德拉茵听不到的话。
“你听到命令了。出来,霸王。你要违抗你的大酋长吗?”塔瓦已经恢复了镇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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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觉得无趣。
但是太迟了。德拉茵突然领悟到这一点,而且令她大感心痛的是,她怀疑塔瓦也领
悟到了。
萨鲁法尔踏步向前,现在德拉茵能够清楚听到他在说什么。“我不相信你对大酋长有
丝毫敬意。告诉我,夜精灵,玛法里恩是怎么叫你的?”
伊露恩……不,拜托……
“拔剑吧,刺客,不然就背对着我送死!”
德拉茵无能为力,只能无助、悲伤、愤怒地看着萨鲁法尔冲向前——看着年轻、有天
赋、前途无量的塔瓦抽出匕首对部落的霸王挥出攻击。攻击落空了。
但萨鲁法尔的攻击没有落空,残忍地砍上年轻夜精灵的脖子。
塔瓦倒在地板上的同时,伪装也消失了,德拉茵噙着无助的泪水对他的真实样貌看了
最后一眼。兽人也看到了,他那饱经风霜的绿色脸庞因为发现对手竟然这么年轻而浮现讶
异的神色。
萨鲁法尔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可以算得上慈祥。塔瓦对霸王的靴子啐了一口,然
后死去。
现在,塔瓦已经死了,萨鲁法尔大步踏出旅店。德拉茵以为她的心再也不会有感觉
了,但她错了。她攀住树枝的手抓得更紧。你成功了,塔瓦。安息吧。
“给我听好!需要有人来提醒,部落仍在打仗吗?”萨鲁法尔怒吼,浑身散发怒气。
“需要有人来——”
他停顿。
不,德拉茵无声地呐喊。
因为作战而缺乏睡眠的老兽人几乎——几乎——就要忘记防备,而让他们的伏击有机
会成功。
机会还在,她告诉自己。
部落的霸王回头奔向他认为安全的阿斯特兰纳旅店,但他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像一
头正准备发动攻击的猛兽。空气弥漫着沉重,德拉茵寒毛直竖,却不自禁地露出凶狠、算
得上是残酷的微笑。她盖住自己的耳朵。这股震耳欲隆的巨响听起来像是有块大石从高崖
直坠而下、撞击地面并撼动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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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法里恩.怒风带着纯粹的愤怒、恩泽与力量,出现在萨鲁法尔上一秒所站的地方。
“Lok-Narash!”萨鲁法尔大喊。
对,“备好武器”,德拉茵心想。
上吧现在。为了塔瓦、为了维娜菈、为了玛鲁德,甚至为了安娜芮丝。为了菲林。为
了死去的同伴。德拉茵不相信复仇。但是她相信正义。而这——这就是正义。
夜精灵战队发出战吼,从树上的藏身处一跃而下,加入他们挚爱的尊师一同作战。
玛法里恩现在不再是那个温和、保护、话声轻柔、那个当他用猎豹般的肉掌踏在草
地上轻盈移动时连一根嫩草也不会受到伤害的玛法里恩。他现在是自然之怒的化身。他
的体型是不是变得更巨大了?他似乎笼罩在四处奔逃的部落之上,对比之下,就连牛头
人看起来都渺小又脆弱。狂喜和对胜利的期望……以及对萨鲁法尔之死的期待让德拉茵
颤抖不已。
这场伏击几乎杀得所有部落措手不及,让他们在意外之下成为被轻松击杀的目标。卡
多雷的数量虽然和部落相差悬殊,但充满战意的他们得以暂时缩短这个差距。
德拉茵搭弓、射箭,然后再不断地搭弓射箭。立刻有七名部落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就被射穿眼睛或喉咙而死在箭矢之下。德鲁伊就像是寻找猎物的猎捕者穿梭在他们之
间,而战士们的武器则劈开敌人、削去他们的脑袋、穿透他们的护甲。部落有如苍蝇般一
个个倒下。
玛法里恩追着萨鲁法尔进入旅店。旅店里传来痛苦的嘶吼,还有萨鲁法尔不屈的怒
吼。德拉茵无法专心注意里面的状况,但是她在一片交战声中听到了一句话:
“Mak’gora”。老兽人向玛法里恩.怒风发出荣誉决斗的要求。
这几乎——几乎——算得上是幽默了。晚点,她会和菲林在他们成功拯救的达纳苏斯
城内一面喝酒一面笑着说这件事。
现在,她继续屠杀。
她没有听见玛法里恩的回应。但是她听到树木的呻吟和挤压,看到根须从土壤中爆
出,然后迅速爬满旅店的墙,抓住沉重的石头将墙壁扯开。这个声音巨大无比,就连勇猛
的部落战士都被吓得迟疑片刻。
而这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倒在卡多雷手下的越来越多。
然后屋顶坍塌,萨鲁法尔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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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美伊露恩。
但就在这个时候……德拉茵开始剧烈打颤。远古的直觉让她畏缩。她手臂上的寒毛
再度竖起,不是因为玛法里恩那能够驾驭大自然的神力,而是因为另一种力量,另一种扭
曲、错误的反 自然力量。
旋绕着扭曲、蛇般鬼魅的深紫色烟雾的箭矢并不是射向她,但是划过她脸颊时离不到
一吋。几码距离之外的玛法里恩将手臂交叉在脸前,手臂上的羽毛在这个动作之下不断颤
动。箭矢在他面前爆炸,他全身包覆着一道代表着大自然、代表着卡多雷不屈意志的碧绿
色的光芒,然后他消失了。
“不!”德拉茵发出痛苦、抗议的愤怒嘶吼。我们已经逮到他们的!原本可以在这里
结束的!
她的声音吸引了女妖之王的注意。她早已搭弓射出第二支箭,但现在她停止动作并转
过身来。大地在那个瞬间又传来震荡,旅店整个地倒塌了。
那对发着红光的眼睛和德拉茵交会,黑蓝色的嘴唇浮现一抹嗜虐的微笑。光是那个
眼神就足以让德拉茵觉得自己被利箭穿心。然后希瓦娜斯.风行者把注意力转向更值得
的对手。
德拉茵应该要感到幸运。很少人能对上那道视线还能活下来的。但是她能感受到
的——在玛法里恩发出怒吼,那道绿色的生命能量和希瓦娜斯的死亡瘴气交击时——只有
愤恨。愤恨和冰冷。
部落爆出一阵欢呼。玛法里恩的消失吓到了他们,旅店在他们的霸王还在里面时倒塌
也让他们感到惊恐。但是大酋长的出现让他们重新燃起怒气,取代了原本所感到的不安。
玛法里恩早已料到希瓦娜斯.风行者一定会出现,但他早已对德拉茵留下指示,万一
真的发生了这件事该怎么做。伊露恩保佑,希望在她到来之前萨鲁法尔已死、他剩余的部
队已失去斗志。就算事情没有按预期进行,你们也务必往北撤退,他在信里这样写着。如
果我活下来,我会在梣谷和黑海岸之间的海岸与你们会合。
往北撤退,看命运是否向我们微笑,让航向菲拉斯的舰队收到玛法里恩的消息并及
时返航。
我们就只差那么一点。
德拉茵把号角举到唇边,吹响撤退的旋律。
阿斯特兰纳是进行这场危险赌注的绝佳地点,他们的行动的确也相当成功。但更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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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梣谷的地区对夜精灵来说更是有利。那里一边面海,另一边则是险峻的山岭。如果部
落想要继续前进,就不得不走一条非常狭窄的路径穿越森林。
而森林里有某种对夜精灵有利的存在——很可能将会让敌人完全意想不到。
现在已经没有卡多雷在阻扰部落,他们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顺利通过梣谷的西北地区。
他们初尝胜利的滋味,这让他们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别这么快就自以为胜利了,德拉茵想着。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会抵抗到最
后,就连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
玛法里恩如同他所承诺过的来到了岸边和德拉茵的战队会合,身边跟着一位指挥官担
心再也见不到的人——埃莉亚娜。两人紧紧拥抱。德拉茵感谢伊露恩埃莉亚娜还活着。埃
莉亚娜、大德鲁伊、德拉茵和剩余的战队成员在此等候。自从菲林杀了树上那名失败的刺
客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失去了好多人。夜精灵用活了漫长生命的耐心,平衡着他们内心
的仇恨以及对行动的渴望。
德拉茵奉命往南去监视并跟踪敌人。部落在佐拉姆加前哨站废墟附近的沿岸设置了基
本营地。他们完全不加以掩护,因为很清楚夜精灵不会冒这个险。大酋长也在。一个身型
轻盈、修长的人影走在体型更为厚实的食人妖、牛头人和兽人当中,而且德拉茵还失望地
看见萨鲁法尔从和玛法里恩的那场战斗中活了下来。
兽人距离她太远,她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他正在大声喊话,然后有数名士兵在一
片欢呼中向前站了出来。他在征求志愿者。一百多名戴着武器和护具的部落士兵从岸边出
发,进入森林的暗影。
继续前进吧,萨鲁法尔。我们已做好迎接你的准备。我们所有人都已做好迎接你的
准备。
德拉茵受过的训练使她不会轻易低估对手。但尽管如此,在她暗中跟踪他们数小时、
看着部落一步步越来越深入、却因为还没有遭到任何攻击而越来越不安时,她忍不住涌上
一阵狂喜。有时候,耐心等候的滋味是很甜美的。
幻术,玛法里恩在信里这样指点着。德拉茵当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她现在懂了。
他们即将执行一场由幻象、真实和神秘现象所交织而成的致命表演。
所以她继续等。森林里出现了光亮:发着光芒的虚幻球体在林间四处飞舞着。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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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什么的,可能只会觉得它们很美丽,甚至很有趣。知道这些是什么的,绝对不敢有
一丝大意,会对它们抱持着崇敬、谢意……甚至是恐惧。它们是幽光,是卡多雷同胞死后
的魂魄。德拉茵突然想到,不知到今天阵亡的那些同胞是不是也在这当中——是不是菲林
也在——但很快地抛开这个念头。现在是关键时刻,不容她分心。
一名食人妖厌烦地挥舞着只有三指的粗厚手掌,想驱赶在他身旁绕来绕去的几道幽
光。一名牛头人扫着尾巴,抽动着她的耳朵,好似这些与卡多雷头颅一般大小的幽光只不
过是嗡鸣的烦人虫子。
太愚蠢了,德拉茵心想。继续前进吧……
萨鲁法尔在过了几分钟之后才觉悟到危险。他用那刺耳、充满喉音的兽人语言叫喊着
要大家撤退。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他也确实应该恐惧。这些亡者的魂魄如果只是一小群,那的确无害。但是当数量庞大
时,它们甚至连恶魔领主都能毁灭——而且也曾经这么做过。
而现在……玛法里恩.怒风要呼唤这场好戏的演员上场。他的声音如雷鸣般响亮。
“Ash karath,”他大喊。动手吧!
他的话是在对这些魂魄下令,也是对部落所发出的挑战。后者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至少那些知道该听从萨鲁法尔的聪明人正在试图这样做。
服从尊师命令的幽光照亮了森林暗处。太迟了,所有冒险踏进林木阴影的部落成员都
明白了这一点。幽光像一道厚实的光毯落在搞不清楚状况、或是蠢到没有和他们的指挥官
一起逃走的部落士兵身上,让他们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却没有使他们沉默;整座森林回
荡着痛苦的嘶吼。而德拉茵满意地听着这个旋律。
剩余的部落士兵疯狂逃窜,但是没有用。一名体型巨大、浑身武器的兽人被数十条正
在蔓生的根须之一给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团嗡鸣着的白色云雾落到他身上。片刻之
后,云雾升起,继续飞往下一个幽光之怒的受害者,地上只留下了焦黑的骸骨,有时则只
剩下一堆骨灰。
“跟我来!”尊师大喊。
现在,夜精灵在这场生与死的盛宴中自由发挥。他们从灌木里闪出或是从藏身的枝
头跃下,加入他们的尊师向前奔驰,追击敌人。幽光发出愤怒的嗡鸣,一路攻击往回逃
走的部落。
德拉茵推测随霸王而来的士兵大约有一百多名。其中只有一小部分——大概不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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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成功逃回佐拉姆加前哨站附近的海岸。其他的已尽数被幽光消灭。
玛法里恩在他的战队抵达森林边缘时高声下令要大家停住。他举起满是肌肉的手臂,
所有幽光开始像一道光流涌向他,形成一道墙,盖住他这些还活着的战士。
过了一阵子,他再度发出无声的命令,幽光之墙有如帷幕般地朝两旁分开,露出站在
一小块高地上的玛法里恩.怒风,身前站着他所有的士兵,看起来数量庞大、气势惊人。
而树枝在他们的周围不断游移,抓攫着空气……暂时如此。
“到此为止。”玛法里恩的声音低沉浑厚,穿过静止的空气传递到部落集合的海岸。
“部落不准再继续前进,否则将以生命做为代价。我对此发誓。”
活生生的光幕再度阖起。
幻术。
接下来就看部落会如何行动了。
德拉茵稍微感到丧气,但她正在微笑。“尊师,”她说,“您怎么知道这会成功?”
玛法里恩露出微笑。这个通常会让他的脸显得温和的表情,现在却让他看起来更加
威武。他深深地对幽光弯腰行礼,感谢它们回应他的呼唤。“只要运用得当,恐惧是效果
很好的工具。”他说,低沉的声音听得出某种决心。“部落很强大,而且他们的成员很聪
明。但是他们大多非常迷信。我猜想这些保护我们的魂魄不只会消灭他们所攻击的敌人,
也吓倒了成功逃走的那些。这份恐惧会在部落的整支军队中扩散。他们不面对这些幽光、
我们的箭矢和森林的怒气,就无法前进。”
他扫视仰望着他的脸庞。“这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园。他们不会得逞的。如果有
必要,我们会战到最后一口气。我们要在这里抵抗到——”
大德鲁伊突然住口,他发现了什么动静。他抬头看向天空。德拉茵也抬头,一开始什
么都没看到,然后她看到一只风暴乌鸦。它振翅飞向尊师,改变形态恢复成年轻的卡多雷
女性。她到他的跟前跪下,显然因紧张而不敢与他对视。“伟大的尊师,”女孩开口,“
我刚从珊蒂斯.羽月将军那里回来。舰队已经返航!”
“伊露恩听到我们的祈祷了!”玛法里恩高兴地说,大家发出一阵欢呼。炮火声印证
了女孩所说的话。德拉茵看不清楚这道幽光屏障之外的景象,但是她的心雀跃着。
在卡多雷船舰武器的轰炸声之间,德拉茵和其他人依稀听到萨鲁法尔正在吼着要大家
撤退。他们现在绝对无法将攻城机具带上这片海岸。因为只要一这样做,这些大型武器就
会立刻被轰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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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部落的军队被困住了——困在愤怒无比的精灵魂魄和火力强大的精灵船舰之间。
他们还是有可能胜利。他们拥有数量上的优势。但是他们会需要一步步地击退幽光,而且
幽光不会让他们毫发无伤地通过。这个过程将会很漫长,而且他们还需要在这么做的同时
承受从天而降的猛烈炮火。他们会耗上好几个星期——而且联盟的援军已经在好几天前就
已启程。
我们会赢,德拉茵心想,这份领悟所产生的力道几乎要让她站不稳。
泰莎洛笑开了嘴带着好消息回到珊蒂斯的船上,虽然舰队上的人早已看到让他们振奋
的闪亮幽光。他们已经把部落从舒适的海岸上逼退到森林的边缘,玛法里恩.怒风正在那
里等着他们。
“尊师召唤了幽光来保护我们的家园。”她说。“我们少了很多人,但是在战斗中活
下来的都会挡在部落和泰达希尔之间的路上。敌人已经逃不了了。”
虽然只有经历尚浅的年轻人才会说得这么肯定,但是科尔德瑞莎知道她说的完全没
错。有了这份重新燃起的希望,她忍不住想和这年轻的精灵说笑。“喔,他们当然逃得
了。”她说。“他们会把尾巴夹在两腿之间逃回家。”
部落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只剩下撤退一途。舰队从西边向他们不断轰炸。玛
法里恩和卡多雷士兵,不管是活着的还是亡灵,在北边阻止他们继续北进。而在他们的东
边有着费伍德森林和无法穿越的山岭。
“不要庆祝得太早。”珊蒂斯放下望远镜,告诫大家。“他们已经离开岸边,要是我
们提高射程,会有伤到幽光的风险。”
泰莎洛失去了先前的神采,但科尔德瑞莎整个人兴高采烈。“但我们还是困住他们
了,除非他们撤退。”
“没错。而且我们可以把他们困在这里直到暴风城的船舰抵达。”
“不能现在就攻击吗?”泰莎洛问。“到海滩上去?”
“年轻人,我们的船舰并没有到齐,而且我们的数量无法在徒手战斗上取得决定性的
胜利。不。时间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目前拥有优势。要是他们试着轰炸我们,我们还有机
会摧毁他们的攻城武器。我们要等待。”
她露出微笑。“而且我们要不定时地发射炮火,提醒他们我们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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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几个小时过去,舰队陆续地抵达。有些人上船去睡觉。其他人则在玩游戏消
磨时间。天空布满暮色,然后垂下了夜幕。泰莎洛去飞了一趟侦查情况,并报告说部落派
出一支庞大的队伍——数百名部落士兵——进入费伍德森林的山间去搜寻通往黑海岸的道
路。这个发现让珊蒂斯笑了起来。
“他们一定也知道这只是在做绝望的挣扎。”她说。
科尔德瑞莎同意。“这下又会少几个要担心的部落。”
过了一会儿,年轻的德鲁伊抱怨这实在太无聊,科尔德瑞莎大笑,揉了揉她绿色的短
发,对她说她应该要觉得感激才对。
不过他们全都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费了这么大功夫来到这里却不能战斗的确让人感
到懊恼。
很快地,他们的愿望成真了。
部落推出了他们的攻城机具。船员立刻采取行动,对那些巨大的武器展开轰击。几座
攻城机具在第一轮轰炸当中被击毁,但是其他那些——
它们朝船舰发射的并不是石块。它们发射的是火焰:经过秘法强化的易爆火焰弹,几
乎瞬间就让目标整个烧起来。最靠近岸边的几艘船率先遭殃,科尔德瑞莎无助而恐惧地眼
睁睁看着其中一艘船在烈焰中焚毁。
“继续瞄准攻城机具!”珊蒂斯下令,她脸上的神色因痛苦和愤怒而严峻无比。卡多
雷船舰不断发射火炮和旋刃,试图摧毁这些投射着非自然炮弹的致命武器。
一池池出现在水面上的火焰又蔓延到下一个目标。已经有三艘——不,现在是四艘船
舰——毫无希望地被火势吞没。船上的夜精灵跃入水中,狂乱地泅水游向剩余的船舰。
科尔德瑞莎突然注意到了某个东西。水底下有动静,但却不是熟悉的夜精灵身影。一
名兽人。怎么会有这种怪事……
然后她明白了。“他们打算上船!”她大喊。
“继续轰炸!”珊蒂斯叫着。她们两人开始搭弓朝冒出水面的部落人头射击。
不消几分钟时间,舰队就从无所事事演变成一团混乱——从安全地带临向毁灭边缘。
又有一艘船舰化成了一团火焰。科尔德瑞莎不断地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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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也只能这么做。
不论部落祈祷的对象是罗亚还是先祖,他们的愿望都得到了回应。
玛法里恩的计策应该是要成功的。但是若幽光无法紧密地凝聚成一团,攻击力就和雨
水差不了多少。山岭理应是无法翻越的——但确实被翻越了。部落到底是怎么发现长久以
来都被住在此地的夜精灵给忽略的秘密通道的?
现在,战线化成了两条,分别在他们的前方以及后方。幽光被分散……然后被消灭。
他感觉得到她。现在,她就在附近;他引导她一路追过来,但面对她的时候到了。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不是暴风城舰队及时赶到也不是幽光消灭了敌人,而是在混乱
当中让陷阱——这个依据所有常理、逻辑都应该要成功的陷阱——对他们反扑回来。
现在换我的同胞被困住了,玛法里恩心想。我救不了他们。我只能减轻这场灾难。
在这生死交关的时刻,他写下不得已的一封信。年轻的德鲁伊泰莎洛用颤抖的手接过
摺好的信函。她的大眼睛噙满泪水。“到达纳苏斯去。”他对她说。“请他们让你进入传
送门去暴风城。把这个交给我的妻子。”
“我想要作战!我听到战斗的声音!”
“服从我的命令,你将为我和你的同胞做出更大的贡献。”这个孩子以后多的是时候
作战。这场夺回世界之树的战斗将会非常惨烈,她可能会后悔这么说。
泰莎洛艰难地吞咽,然后单膝跪下。“我很荣幸能追随您。”她哑着声音说。然后她
摇晃地起身、向上一跃,变形成风暴乌鸦。
德拉茵向他跑来,微微喘气。她的护甲溅满了鲜血,似乎都不是她的血。“我们快要
挡不住了。”她说。
大德鲁伊朝天空抬起头,看着风暴乌鸦逐渐远去。
“希瓦娜斯还在找我。”他平静地对她说。“这一次,我要去找她,希望伊露恩保佑
我能尽量拖住她。”
德拉茵向来充满勇气、坚定可靠,在服从命令的同时也能视情况自行思考。她一直很
坚强,也一直保持着信念。她和她所指挥的这群夜精灵这么拼命作战,也做了这么多的牺
牲。但这支部落军队实在过于庞大。他们单凭数字上的优势就能压倒卡多雷对他们所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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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切抵抗。
数字,这就是萨鲁法尔的战术……再加上黑暗女王的邪恶意志。
热泪滚落德拉茵的脸颊。玛法里恩轻轻地为她抹去。好一会儿,她把脸颊靠在他的大
手里寻求慰藉;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她知道。部落会拿下达纳苏斯。现在需要努力的是尽
量拯救生命。
“您要命我做什么,尊师?”她轻声问道。
好勇敢。他们全都好勇敢,玛法里恩心想。他们不该遭受这样的命运。真希望我能让
他们活下来。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献出我的生命。
“带你的部队往北去薄雾海。”他回答。“到了之后……就尽力而为吧。”玛法里恩
停顿一下。“夏月指挥官……你表现得很好。愿伊露恩与你同在。”
她挺直身体,俐落地行礼,然后飞奔而去。
玛法里恩.怒风变换形态,甩动着他那有着巨大鹿角的头,迈开足蹄在石头和草地上
奔驰。他沿着悬浮在空气中那股令人不舒服的黑暗能量。要是他杀了她,达纳苏斯还是会
沦陷,但是若能让部落陷入混乱,夺回城市会比较容易。
而且,一部分的他想让她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从雄鹿形态变回夜精灵,对岩石、树根、土壤和树叶发出命令,然后等待。她现身
的时候,他知道她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就如同他也感觉到她的存在——尽管不死,但却依
然美丽的怪物。他发现他与万物和谐的程度深到带走了他的愤怒,仅留下悲伤——为他的
同胞、为他的挚爱,甚至是为希瓦娜斯.风行者而悲伤。
“你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希瓦娜斯。”
“我知道。”
安杜因以为自己早已为此做好准备。但是随着一天天过去,每一天都听到更多的坏消
息,他开始明白根本不可能为这种悲惨的状况做好准备。
难民一直不断地涌入。虽然安杜因下令要让暴风城内的传送门保持开启,但是法师需
要睡眠和进食——坚忍刻苦、因情绪紧绷而疲惫的难民也同样需要睡眠和进食。大教堂早
就拥挤不堪,牧师开始在暴风城内到处游走,为饥饿、疲惫、恐惧的难民尽可能地提供照
67
料。安杜因打开皇家宝库来支付毛毯、睡垫、食物和旅店的费用,甚至还付费给慷慨收容
难民的平民。
年轻的国王知道最糟的状况还没有发生。万一有必要,费伦马上就会返回蓝谜岛,不
过部落目前为止似乎还只是专心一意朝达纳苏斯进军,德莱尼暂时还不会受到威胁。
一名年轻单薄、有着一头绿色短发的卡多雷德鲁伊踏出传送门,手里抓着两封信函,
坚持要立刻亲自交给吉恩和泰兰妲,她马上就由护卫带到高阶女祭司的面前。泰兰妲正在
和安杜因、吉恩和费伦一同照顾伤者。这名信使把一封信函塞给吉恩,吉恩扫了她的表情
一眼就立刻开始读信。然后他发出松了一口气的叹息。
泰兰妲站起身回过头来的时候,德鲁伊突然痛哭出声。她把信交给她的女士,然后抽
噎着用达纳苏斯语向她报告。高阶女祭司读着信的脸变得惨白。
不,安杜因心想。圣光,求求你……
泰兰妲把这名吓坏的女孩拥入怀里安慰她,虽然很明显地她自己也正受到沉重的打击。
“泰兰妲女士,”安杜因说,“发生了什么事?”
高阶女祭司慢慢地抬起头。“玛法里恩.怒风要和我们诀别。”
听到她这句话的难民全倒抽一口气。有的人开始哭泣。费伦和吉恩一脸震惊,安杜因
则无法呼吸。
泰兰妲异常地沉着冷静,女孩还靠在她怀中,她继续说下去。“部落从后方对他和他
的士兵展开攻击,幽光分散了。现在,我的挚爱要亲自对抗希瓦娜斯.风行者为卡多雷守
住阵线,好让更多人逃离即将成为监牢的达纳苏斯。”她僵硬地挺起身体。“我要去和他
一起作战。”
“不行,泰兰妲。”安杜因说。
泰兰妲似乎突然恢复了生气,扭头瞪视着安杜因。女孩受到惊吓,她退后,站到一旁。
“你确定 要对我说出这种话?”泰兰妲问道,她的声音在颤抖。
他平静地回答,“如果你这么做,你就会弃你的人民于不顾,现在是他们最需要你的
时刻。”他指着数百名挤在大教堂里的夜精灵。“吉恩、费伦和我都承诺会协助卡多雷夺回
世界之树。你现在死去,可以为他们争取到几个小时。但活着,你能帮他们争取到未来。”
泰兰妲只是挺直地站着一言不发。
“你还是要去。”说话的是吉恩。泰兰妲点头。吉恩也点点头。“帮我传话给米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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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马上给我回来。”
泰兰达的嘴角因为吉恩的直接而微微扬起,尽管这抹笑容稍纵即逝。
安杜因接受了他无法说服她不要去的事实,但或许他还有其他方式可以帮助她。“在
我小的时候,”他说,“我和父亲常常意见不合。珍娜给了我这个——它让我能偶尔溜出
暴风城。”
他把手伸进衣服,拿出一小颗石头。这是颗灰色扁平的石头,正中央有一道发出蓝光
的螺旋印记。“这是炉石。”他说。“我曾经用它传送到塞拉摩去见她。”他露出悲伤的
微笑。过去的那些记忆苦涩而又甜蜜。“在那之后,我就把它调整成和暴风城同调。”
他伸出手把它递给泰兰妲。“拿去吧。不要死。找到玛法里恩,然后带他回来。然后
你们两个就可以一起领导你们的同胞夺回世界之树。暴风城也会与你们一同作战。”
她盯着炉石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伸出手接过。然后泰兰妲.语风对他露出温柔、
灿烂的一笑。“我会这么做的,安杜因.乌瑞恩国王。从这一刻开始,这场战争就已经开
始了。”
她俯身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然后踏进了通往达纳苏斯的传送门。
泰兰妲身处在一片混乱当中。
夜精灵排成一条紧密的队伍,等着要进入传送门逃离这个城市,这是唯一能离开这
里的方式。维持着传送门运作的法师看起来疲惫不堪,他们那双为开启传送门而举起的手
臂颤抖不已。女祭司也同样地疲惫,她们努力在这疏散不了的人群当中维持秩序。许多卡
多雷包围在月井四周,向伊露恩祈求获得平安。能敏锐察觉大人情绪的孩童正在惊惶地哭
泣,由他们的父母紧紧地抱在怀里。
大家认出高阶女祭司,响起了一阵欢呼。
“泰兰妲女士!”一名夜精灵女性大喊,试着要挤到她身旁。
“高阶女祭司!”又有一人喊着。
“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人类的声音,说话的人挣脱人群来到她的身边。泰兰妲向下看着米雅.葛雷迈
恩。皇后表情坚毅,但是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高阶女祭司弯下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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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要说什么。“我们听说部落消灭了幽光、所有的哨兵都死了,还有部落打算用秘法火
焰烧了世界之树。”
“这全都不是真的。”泰兰妲说。“可是……部落要来了!”她停顿一下,希望她不
需要说出这可怕的消息。“而且他们会占领达纳苏斯。”
米雅倒抽一口气,然后挺起肩膀,点点头。“你是来协助我们撤离的吗?”
“我不能留下。”她环视周围,声音哽咽。“玛法里恩去对付希瓦娜斯。我必须去
帮他。如果他打赢了,就能大挫部落的士气。甚至还能让他们暂时陷入混乱,这样就有
让更多市民逃走的机会。”她停顿一下。“米雅皇后,你应该回到你丈夫的身边。他非
常担心你。”
米雅摇头。“还不行。我只要走几步路就能进入传送门了。”她说。“再让吉恩等
等,让他学点耐心也不错。去吧。我会继续协助这里的祭司进行撤离工作,并帮助大家保
持冷静。”
然后米雅皇后跳上月井的边墙。“各位达纳苏斯的市民!向你们的高阶女祭司致敬
吧!她将加入玛法里恩.怒风一同作战!”
嘈杂声消失,大家让出了一条路。
泰兰妲深受感动,她举起双臂祈求伊露恩保佑这些人。她的同胞需要希望、勇气和力
量才能面对即将降临在他们身上的苦难。“我的同胞啊……我们并不是 孤军奋战。”她
高喊。“我和玛法里恩会尽力让最多人有机会抵达安全地点。而不得不留下来的人,不要
害怕!如果部落真的摧毁泰达希尔,联盟一定会严厉反击。我们拥有盟友。我们也拥有坚
强的意志。我们是卡多雷!”
他们在她经过时对她发出欢呼。她知道光凭几句话根本不够。但是她现在所能做的就
只有这么多。
现在是夜晚。她骑着角鹰兽飞在上空,看着数百名夜精灵正在从世界之树的其他部分
逃往达纳苏斯的凄惨景象;他们涌进城里,白石道路和绿色草地的每一吋都挤满了人。随
着这头壮观生物的翅膀持续稳定拍动,泰兰妲的心越来越沉痛。
在她下方,好多艘船舰燃着耀眼的火光,那些都是原先为保卫无辜而朝不存在的希
利苏斯战线前进的战舰。剩下的卡多雷船舰全身而退,但只是暂时。他们在薄雾海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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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平时那美丽、温和的月光无情地照向正在进行的战斗,照亮了对准世界之树的无数
个攻城武器。
而出现在岸上的精灵身形一动也不动。
在半下心跳的那瞬间,她只想乘着角鹰兽朝下俯冲,要和这些明白他们最多只能拉敌
人一起同归于尽的英勇卡多雷一起奋战至死。但是安杜因说得对,她不能让她的人民失去
领袖。她和玛法里恩是人民现在最需要的。
“原谅我。”她喃喃对这些卡多雷士兵发出低语,在夜晚的寒风中因心痛而颤抖着。
“请知道你们不会被忘记的。”
她把视线拉回内陆,猜想着玛法里恩会在哪里和可恨的黑暗女王一决死战。她得快点
找到他。可是他究竟在哪里?她累积了数千年的智慧,也在耐心上训练有素,但是却无法
让她在下方那片广阔的林地中找出一个人的位置。她会让所有人失望吗?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抬起脸庞迎向月光。伊露恩女神,她祈祷着,内心激动不
已,请照亮我的道路。
“愿伊露恩照亮你的道路”是夜精灵常用的祝福语,通常用在道别,或是用来祝朋友
或陌生人安好。但现在泰兰妲急切地祈求她能获得这份祝福。她需要一个奇迹,好让她的
夜精灵同胞在流离失所、失意沮丧、只能靠盟友的善意活下来的时候拥有希望。
泰兰妲倒抽一口气。
月之女神听到她的愿望了。
一道月光从上而下划过夜空进入丛林,然后转瞬即逝。
那里。她的挚爱在那里。夜精灵最后的希望就在那里。
伊露恩为她指引了明路。
“谢谢你。”她哭着发出低语,然后骑乘角鹰兽向下俯冲,祈祷她还来得及。
躺在她面前的林地上,正在流失生命的,是她的挚爱。他的血在月光下发出黑色的光
芒。而站在他身边高举着斧头的,是瓦洛克.萨鲁法尔霸王。
泰兰妲大喊出声,从角鹰兽上跳下。伊露恩的月光辉煌、耀眼、洁白,照亮了这个
区域。萨鲁法尔背对着她,僵在原地,有如被变成石块般地受制于她的法术。泰兰妲的双
脚一下到地面,就举起一只手用力往前推。兽人腾空飞起被甩到了一旁。他重重地撞上地
面,但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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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兰妲来到她的挚爱身旁,萨鲁法尔抬起头看她。她所召唤的光化为耀眼的致命匕
首,悬在兽人的白色头颅上方。强光刺得他眯起双眼,他喘着气,但是没有出手攻击。
我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杀死他。但是他直视我的双眼,也没有求我饶命。兽人早在她抵
达之前就应该用斧头杀死玛法里恩了。但是他没有。为什么?
她把一只手放在玛法里恩还在呼吸的形体上,一边继续和萨鲁法尔对视着。希瓦娜斯
的黑暗能量在大德鲁伊的身上留下了丑陋的伤痕,泰兰妲的手指摸到了他背上那道可怕的
伤口,不断淌出的血液让她的心不由得一凉。
伊露恩,请让我治疗他。让我带走他,并赐我们力量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月之女神的光芒再一次回应了她的呼唤。原先的光柱现在聚集到玛法里恩的四周,将
他包在耀眼的光芒里,直到这股治疗能量获得吸收。在她染满鲜血的手底下,她感觉到骨
头获得修补、伤口愈合,而且心脏开始强力而规律地跳动。
泰兰妲忍不住因放心而呼出一口气,然后她站起来面对差一点杀死她丈夫的兽人。萨
鲁法尔很明智地动也不动,月光利刃还悬在他的头顶上方,等着她一声令下。
“你没有杀死他。”她开口。“为什么?”
他棕色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阵子,然后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我这一击背离了荣誉。”
他轻声回答。承认这件事似乎让他很难受,几乎让他受伤。“我没资格结束他的生命。”
愤怒涌上她的心头,她的声音像石头般强硬,也如剑刃般锐利。“这整场战争根本
毫无 荣誉可言。”她想到因害怕而发抖的难民、躺在海岸上的尸体、对准她的城市的攻
城机具。“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你们怎么胆敢溅下这么多无谓的鲜血!”
“我们敢,因为我们没有退路,”萨鲁法尔说。他还是没有动,也没有移开视线。
“而我们一定要成功。”
伊露恩之光的致命匕首回应着她的怒气,突然有如死亡般地静止不动。尖端直指他的
喉咙。她渴望释放它们。
但是她没有。泰兰妲看够了部落这些毫无荣耀的行为,她相信萨鲁法尔正为此而感到
羞愧。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一直无法挥下那致命的一击?这个在战斗中流过无数次鲜血的
霸王战将会有如此的挣扎?
部落会占领达纳苏斯。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或许一个心怀荣耀、自己也曾蒙受仁慈
的将军,会对卡多雷囚犯网开一面。
而且已经太多死亡了。她的心为此感到反胃,她并不想为了个人的复仇再夺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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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性命。
“部落或许会赢得这场战斗,萨鲁法尔,但是我们会夺回我们的家园。”
“或许吧。”
他是不是想激得她勃然大怒?她不打算让他称心如意。
“你放过了玛法里恩,所以我会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冒着死亡的危险,试着阻止
我把他带走;要不然你就别动,躺在泥土中留一口气。”
但是兽人还没有退让。他回答:“你也有一样的选择。你可以带他回到达纳苏斯,最
后你们两个都会在我们征服世界之树后倒下;或是你也可以带着他离开,你们两个都可以
活下来。”
到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在玛法里恩身旁跪下,一只手放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平静而有规律。她把他救
回来了。
但是他们的家园失守了。泰兰妲知道,她这辈子都会一直猜想,如果她能和她的挚
爱并肩对抗希瓦娜斯.风行者和萨鲁法尔霸王,是不是能做出任何改变。他们会不会胜利
呢?还是他们会一起洒下湿润大地的鲜血共赴黄泉呢?
在她对月神殿里的那些人说了那番勇敢的话语之后,他们将会沦为囚犯。兽人和食人
妖、被遗忘者和牛头人、哥布林和血精灵,世界之树会被这些人占据。
泪水涌上她的双眼,但是她不愿让兽人看见。她允许自己再看一眼笼罩在梣谷上一棵
棵的参天巨木,再看一眼她的家园。
原谅我,我的卡多雷。但是我们会回来的。我对此发誓。
她用另一只手探进腰间的囊袋,在掌心握住一颗小小的炉石:这个礼物来自一个善
良、忠实的年轻灵魂,他正逐渐成长为坚实的圣光盟友。她取出炉石,看了它一眼,然后
念头一动,她就和她的挚爱回到了暴风城。
德拉茵的喉咙和眼睛因浓烟而刺痛。从世界之树逃出来的夜精灵全都挤在黑海岸上,
他们那份坚毅的意志已经瓦解,正在发出恐惧的哭喊,无望地叫唤还没沉没的船舰回来让
他们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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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茵能理解为什么船舰要开走,而且她祈祷科尔德瑞莎还安全地待在其中一艘船舰
上。部落军队正用他们致命的攻城器具朝海岸抛射火焰。任何想让惊惶的卡多雷上船而靠
回岸边的船舰,都会化为一团火球,这样根本救不到任何人。珊蒂斯.羽月很明智地扬帆
出海。先留住性命,等之后联盟援军抵达了再从那些可恨的侵占者手中夺回世界之树。但
是这个念头对即将成为囚犯的那些人来说毫无安慰作用。
德拉茵.夏月绝不会是其中一个囚犯。她的任务是战斗,并且不停地战斗,直到她再
也无法战斗为止。
肾上腺素和决心让她无视头几支射中她的利箭。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箭矢刺穿她的
护甲和肉体,她的身体渐渐地不听使唤。当最后一支箭射中她时,她摇晃了一下,双膝变
软,然后倒在地上。
她再也抵挡不住这必然的命运了。
她觉得好冷,但是很奇怪的,痛楚减轻了。“伤口很快就不痛了。”一个温暖、熟悉
的声音对她说。一个她深爱的声音。
菲林用他最喜欢的夜刃豹形态出现在她身边。在那片刻当中,德拉茵好开心。然后她
突然领悟到他竟然会说话。他不应该能够说话才对。豹的口鼻是无法发出这些音节的。
“你……你不是真的。”她喃喃地说,感到失望。
“你希望我是真的,我就是真的。”
她快死了,所以她的脑袋会浮现让她安心的影像。这个念头很奇怪地让她感到平静。
她明白一件事,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她为什么会明白:菲林已经 死了。她也对这个念头
感到平静,因为她很快就会加入他。
“休息吧。”他说。
她很想。但是有股力量阻止她陷入那最终的沉睡。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张大着眼睛看
着部落逼进。
“……我不行。”她说,听到自己大声说出这句话。那是一声激昂的轻声啜泣。
“已经没有你能做的了。”菲林轻声说,态度温和。
他的这个鬼魂,亦或者是她想像出来的这个幻觉所说的话,是不是对的呢?
好多人影在接近。她听到她同胞所发出的惊吓哭喊、船舰正在燃烧的劈啪声,还有沉
重的工程机具所发出的轧吱声。在这一片嘈杂当中,有个异常清晰、异常靠近的冷酷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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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下达命令:“扫荡海岸,准备攻击世界树。”
希瓦娜斯。
玛法里恩失败了。
我失败了,德拉茵想着,绝望地颤抖着。这个前高等精灵游侠即将对这里释放部落最
糟糕的一面——掠夺和寻仇——到了这个地步,遭殃的全都会是平民。“希瓦娜斯”这个
名字的意思是钟爱森林、大自然和声灵。这个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的怪物体内,是否还留
存着一丝当初的那个精灵呢?
德拉茵还不想死。暂时还不想。她得留着最后一口气,试着靠近这个外表和她非常相
似、但却又非常不同的女人。
在她死前,她一定要弄明白。
伊露恩,请指引我。帮助我找到字眼,让她愿意听我说。
希瓦娜斯没有注意到她。她直接从这名正在死去的哨兵身边经过。
德拉茵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为什么?”
大酋长停下了脚步。
暴风城到了夜晚依然醒着,而且充斥着一种在控制之下的混乱。纵使处在疏散行动当
中因为惊吓而失控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夜精灵在哭喊,没有暴力行为,没有
因争先恐后地抢着抵达安全地点而发生的碰撞推挤。
大教堂再也容不下更多的难民,就连在宽广的墓穴中那最阴暗的角落也没有空间。所
有旅店的每间房间都挤了十到十五人。就连暴风要塞的某些角落也挤满了沉默、坚忍的卡
多雷。这波难民地浪潮似乎席卷了整座城市的地表,往下进入荣誉谷,甚至有些已经来到
了闪金镇。
玛法里恩正在舒适地休息。泰兰妲不喜欢离开他的身旁,但是当他进入深沉、真正可
以获得休息的沉睡时,她会起身去陪伴安杜因,和他一起守着法师塔的传送门。
法师为了让传送门保持开启已经好几天没睡了。他们仅靠着咒术变出来的食物和饮料
果腹,以及牧师不断施展的祝福来提振精神。
吉恩也一直没睡。
安杜因一直在观察他,感到担心,吉恩原本就暴躁的情绪因为担心而变本加厉。米雅
很明显地已经料到会这样,所以常常请乐意的难民在通过传送门后帮忙带信过来给他。卡
多雷很尊敬吉恩,而且更是敬爱米雅。但是随着涌入的难民越来越多,信件也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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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焰
树以火焰为叶
以枯骨为枝,
树根的养分
取自亡者的灰烬。
吹拂的风声化为将死之人的哭喊
而这首歌,
泣诉着
难以言喻的恐怖,
无法想像的残酷,
那曾经的生命、美妙及仁慈
将永不复返。
第五部:
76
而且当泰兰妲带回重伤的玛法里恩并且向安杜因简述状况后,吉恩又变得更狂暴易怒,渐
渐失去控制,开始要变形成狼人形态。然后再明显地靠意志力阻止自己变形。
“她就在传送门旁边,”泰兰妲曾说。“等她准备好,就会回来的。”她友善地将一
只手搭在吉恩的手臂上。“她帮了很大的忙。”
“她在这里一样能帮忙。”吉恩很不高兴。“我应该亲自去把她带回来。”但是他
没有这么做。暂时还不用。但是如果米雅再不赶快出现,吉恩绝对会说到做到。安杜因
不怪他。
费伦带吉恩离开巫师圣所,对他说法师们需要更多空间给难民。吉恩和费伦现在在法
师塔下方的出入口,为人数越来越多且惊慌失措的夜精灵指引方向。安杜因答应过吉恩,
只要米雅一出现,就会派她去找正在焦急等待她的丈夫。
他希望那一刻很快就会到来。
攻城机具的第一轮轰炸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鲁瑟兰村,这里的港口挤满了夜精灵,是第一批被火焰给吞噬的。没有被立刻杀死
的夜精灵落到海里,痛苦地哭喊,冰冷的盐水并没有带来抚慰,而是更多的痛楚……然
后是死亡。
灌注了秘法的炮弹击中泰达希尔那有着普通树干一般的大小的树枝。大火迅速延烧。
萨满在黑海岸上召唤风来助长火焰。火花有如邪恶的小鬼,从一个枝干跳到另一个枝干,
一路留下赤红和鲜橘的烈焰。
这场炼狱向上疾速攀升,烈焰四处蔓延。奥拉密斯湖的水面映照出天边那漆黑与血红
所交织出来的颜色。焚焰向北蔓延至多兰纳尔,向东伸往星风村并且向西延烧到脊骨堡。
最后烧进了达纳苏斯。
木造的贸易区很快开始燃烧,不过无情的火焰在抵达这座伟大城市中心的月神殿时稍
微被挡下,纵使神殿内的石头和泉水只短暂地抵挡了片刻。
然后烈焰点燃了神殿花园以及垂悬在神殿上方的枝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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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与血肉燃烧的可怕气味好像拥有实体般地向米雅袭来。她弯下腰,咳嗽,双眼泛
泪,耳朵里回荡着来自神殿内外的哭喊。在这片恐怖的嘈杂中传来了一道模糊的爆炸声。
在她身边的阿斯塔利、拉瑞亚和其他女祭司全都一脸惊恐地僵在原地。她们的感知能
力远超过米雅。她的心仿佛被冰冷的手指紧紧掐住。她不想知道她们认知到了什么。
但是她那片刻的无知立刻被打破。神殿入口有人大叫,“我们遭到攻击!世界之树
着火了!”
我做了什么?
泰达希尔。
大地的皇冠。
散发着光芒的雄伟枝桠是夜精灵的庇护所,挥洒着橘色光辉,在流水和大地上投射出
弯诡的奇丽阴影。
现在,你能体会了。女妖之王在犯下这起滔天恶行之前曾在德拉茵的耳边说出这句
话。她还……
但是黑暗女王错了。我一点也不明白。德拉茵的哀痛和罪恶感和大火一样猛烈。出于
难以理解的恶意和动机,希瓦娜斯.风行者故意将德拉茵的脸转向大火,让生命即将消逝
的卡多雷好好看着这场焚焰吞噬她所挚爱的一切——那层是她战斗与流血的意义、她生存
的意义……也即将是她死亡的意义。
生命之树成为了死亡陷阱,很快就会成为全艾泽拉斯最大的集体火葬场。
“闭上眼睛。”菲林说。他在她面前张开臂膀,试着为她挡住折磨着她的强烈火光。
但是他的鬼魂形体是透明的。只能稍微加以模糊,却遮不住这副景象。
我不能闭上眼睛。但是她说不出来。她早已无法说话。她只剩下最后几口气。我必须
看着这一幕。
如果这世上仍有些许仁慈,这幅惨忍的画面就该灼瞎她的双眼。但残酷的是,她连
这点安慰都无法得到。她的感官处在颠峰状态,一齐尖声呐喊。照理说她应该听不到世
界之树的枝桠在燃烧时所发出的声响,但是她听到了,还搀杂了仍留在黑海岸上那群人
的尖声哭喊。
很诡异地,德拉茵在炙热的高温中只感受到双颊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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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冰冷的,她心想。就算是被烧死也一样。
我让那些人失望了。
“放下你的仇恨和恐惧吧。”菲林好轻、好温柔地说着。“你已经超越这一切了。跟
我来吧。”
你不是真的,德拉茵气愤且痛苦地想着。你只是我渴望见到的幻影,好让我安息。
但是我不会安息的。永远不会。
夜精灵德鲁伊的幽魂消失了——虽然他从来也没有真的在那里过。
两轮明月悬挂在森林上方、那棵正在燃烧的树之上,正在俯视这世上一切苦难:白仕
女和蓝幼童。母亲与婴孩、伊露恩与她的子民。这片夜空曾经是同胞的慰藉。但现在冷冰
冰的,就连星星也如用来形容它们的钻石那般冷硬。
您在哪里,伊露恩?您怎能任由您的子民被大火吞噬?我们付出了一切。为的是什么?
她是幸运的。箭矢会夺走她的生命。但那些仰赖世界之树慈爱的枝桠而生的子民将死
得极其痛苦,或是更糟,他们会死得极其无辜。
对艾泽拉斯耻辱地别过您的脸吧,伊露恩。她的念头充满恨意。您你抛弃了我们。我
们是如此拼命……我们信任您对我们的爱、对我们的守护……
她的嘴唇太干、身体太虚弱,甚至连吐口水以表轻蔑也办不到。
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逐渐变冷,但是她的疼痛却越来越剧烈。
伤口很快就不会痛了,她挚爱的人的鬼魂曾这么安慰她。
等她进入死后的世界,还会不会觉得痛?
菲林不见踪影,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浓烟从传送门中冒出,泰兰妲.语风感到绝望。
至少平静的表象已经打破。夜精灵的脸上出现了惊惶,大举奔向传送门的他们涌进了
巫师圣所,疯狂地想要逃离这场莫名出现在达纳苏斯的大火——
“清空这个区域!我们需要空间!快!”安杜因大喊。
暴风城守卫迅速地服从命令,他们抱起夜精灵孩童连同他们的父母一起跑下坡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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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空地。
但是就算腾出空间也无法改变什么。火势太旺、蔓延得太快,更何况这根本不是寻常
的火焰。这种魔法火焰非常残酷,丝毫不带一丝怜悯,泰兰妲难以理解为什么要做到这种
程度。我的傲慢是不是让厄运有机可趁了呢,伊露恩?难道希瓦娜斯.风行者连你也不放
在眼里,打算烧了达纳苏斯?
卡多雷绝望地推挤、扑向前想进入传送门。泰兰妲、安杜因、暴风城守卫和哨兵将咳
嗽的难民拉往安全地区,把他们往坡道的方向推,然后再回到传送门协助其他难民。烟越
来越浓,黑色而且令人窒息,另一边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热气不断地扑向泰兰妲的脸颊,蒸发了她在不觉中淌落的泪珠。她违背自己的本能,
退到后面,让其他人取代她的位置,然后逼自己冷静下来。在这个分秒必争的时刻,她有
更好的方式能帮助大家。
伊露恩……请让我帮助他们……
在她四周,人们的呼吸突然变得顺畅,受伤的肺也获得了治疗。
热泪滴下阿斯塔利的脸颊,是被烟熏的,也是因为心痛。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部落怎么会深入到这里,而且——伊露恩在上,为什么?为什
么部落要烧了世界之树?这不是战争。这根本残忍到极点。这极度的疯狂、屠杀和憎恨让
阿斯塔利完全无法理解。
震惊和恐惧使她变得麻木,但是她逼自己专注在当下。还有传送门开着。只要她能让
大家听从指令,就能救更多人。
“请保持冷静!”阿斯塔利大喊。“不要挤在传送门前面,这样谁也过不去!”
有几个人暂时停下他们求取安全的本能转头看她。但更多的只是继续朝前推挤、完全
不顾阿斯塔利的请求。一个个家庭哭喊着挤进神殿寻求帮助。有些人抬着他们被严重烧伤
的挚爱,他们时时痛喊出声,焦黑冒泡的皮肤不断在脱落。更有其他人早已回天乏术,再
也没有女祭司能为他们做的地方。
恐惧的气味伴随着烈火和血肉燃烧的焦臭。有些人争先恐后越过其他人,他们并不是
要进入传送门,而是跳进月井,一面用圣水朝身上泼洒,一面哭着对女神祈祷。
“听你们女祭司的话!”正在大喊的是米雅,她还站在月井的边墙上,双手罩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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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利的拉瑞亚眼神交流,然后指着神殿的入口。拉瑞亚立刻会意地点点头。拉
瑞亚没入水池,躲开挤在池里疯狂祈求的人群,然后起身,湿答答地推开群众消失在神
殿之外。
过不久她回来了,脸上带着大受打击的表情。“一切都着火了。”她对阿斯塔利说。
“所有的树木和草地……”她咳起来。“火挡住了通往城市的道路。”
“米雅,”阿斯塔利大声叫她,好让她的声音在一片惊声尖叫的夜精灵当中传达给
她。“你该走了。”
人类女性咬紧下巴。“还不行。”
阿斯塔利吞了口口水。吉尔尼斯皇后有丈夫,还有一个女儿。而且他们不是卡多雷。
女祭司绝不允许火焰夺走米雅。“再慢就来不及了。”她说。“和我们共赴黄泉一点用也
没有。活着才能帮助更多人!”
她开口想继续说,但从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可怕的声响。这景象慢得足以让所有看到并
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但是又快得让他们无法脱逃。某着橘红色的庞大物体正在疾速往神殿
的玻璃天花板落下。那是一段巨大的树枝,包覆在猛烈的火焰当中,直坠而下。
月井中的精灵尖叫。
有一阵子,海迪妮的永泉挡住了巨大枝干,阿斯塔利的心雀跃起来。伊露恩得救了——
石造的盆子迸裂,破成两半。
圣水溅了出来。巨大的石盆滚落,海迪妮雕像双臂齐断。石盆的裂片削断雕像的脖
子,滚落的头颅朝原先躲进池子而现在正在尖叫的夜精灵砸去。月井被压垮了,里面的圣
水流入草丛,被无辜者的鲜血给染红。
又是更多尖叫。那些宛如发狂野兽、挤开众人抢先逃到神殿外的,发现外头等待着的
只有袭卷而来的烈焰。
存活下来的夜精灵群众向洪水般地从传送门当中涌出,他们全身环绕着黑烟,只差一
点就要被烈焰吞噬。渐渐地,这道洪流缩减成涓流,然后……再也没有动静。
但安杜因和泰兰妲依然守在巫师圣所。等待。祈祷。咳嗽。因高温而眯起双眼。
一道火舌饥馋地冒出其中一道传送门,安杜因突然明白他必须做出他此生最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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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决定。
就算对面还有活下来的夜精灵,他们也会虚弱到无法靠近传送门。甚至连哭喊声都消
失了,只剩下一切被正被烈焰无情地吞噬的声音。没有家庭。没有更多获救的孩童。没有
女祭司。
没有米雅.葛雷迈恩。
吉恩永远不会原谅安杜因即将下达的命令。安杜因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但要是
他不挤出哽在他喉头的这个命令,远在达纳苏斯的烈焰就会将黑烟从世界的另一端送
进暴风城。
在无比心痛之下,他用痛苦而沙哑的声音开口,“关闭传——”
一声可怕的怒吼划破了夜精灵惊恐的哭喊传了过来。
“给我让开!”
这个声音浑厚、粗哑。完全化身为狼人的吉尔尼斯国王四脚着地狂奔,穿过巫师圣
所中的人群。现在整个大厅都弥漫着浓烟,但是吉恩.葛雷迈恩还是笔直地朝主要传送
门冲去。
安杜因想也没想就扑过去。他撞上吉恩,将他撞倒在地。吉恩身子一转,轻易地
把安杜因按在地上并对着他咆哮,他举起伸出白色利爪的前掌,几乎要在这个野兽形
态下失控。
“太危险了!”安杜因说,他咳嗽不止。
吉恩那张野兽的脸庞距离安杜因不超过两吋,他卷起嘴角发出凶恶的低吼,露出了锐
利的尖牙。
“吉恩,已经太迟了!”泰兰妲大喊。
狼人跳向夜精灵。
“她夺走了我的王国!”吉恩朝泰兰妲大吼。“她夺走了我的儿子!我绝不 让她夺
走我的妻子!”
然后在安杜因开口之前,吉恩已经跳进冒出黑烟的传送门。
战争、暴力和暴行对吉恩而言并不陌生,心痛也是。但传送门另一端的惨况还是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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怵目惊心。
原本应该看到流泻着治疗之水的美丽雕像,现只剩下残骸、碎裂的躯体、和了鲜血的
泥巴和一根巨大的焦黑树枝。这里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浓烟和死亡的气味冲袭着他的狼
人感官。
吉恩逼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喊:“米雅!”
“吉恩!这里!”
声音沙哑,但是还辨认得出来。是阿斯塔利女祭司。她和一名法师正在努力把残骸从
一具动也不动的形体上搬开。
米雅……
吉恩冲上前,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由恐惧和愤怒所交织而成的力量。他抬起巨大的石
块,仿佛那只不过是件家具,像是米雅热爱的那种丑陋茶几,他们在逃离吉尔尼斯时不得
不把那些茶几都留在那里——
“米雅!”
她蜷缩着身体护着——
不。她并不是在保护自己。米雅的手臂奇迹般地没被压断,环抱着一个夜精灵小婴
孩。但状况很不乐观。他的妻子流了好多血,血腥味充满了他的鼻腔。她的双腿扭曲,仿
佛是个被闹脾气的孩子发怒乱扯的娃娃。断骨刺出皮肤,而且还有烧伤的痕迹——
他痛苦而无助地转向阿斯塔利,但女祭司早已开始用她那被烟呛伤的声音喃喃念起
祷词。她的双手突然有圣光围绕。吉恩看着他亲爱的米雅双腿复原、断骨接合、撕裂的
皮肤——
她缓缓睁开眼睛,怀里的婴儿开始扭动。
泪水涌上吉恩的眼睛,而那并不是因为烟的缘故。
“伊露恩听见我们了。”阿斯塔利说,纵使在一片凄惨当中,她的脸上还是浮现出喜
悦和惊奇。
米雅对丈夫张开双臂。“吉恩……树——他们要烧了那棵树……”她剧烈地咳嗽,过
热的空气灼伤了她的肺。“这个孩子……带她走。别管我。”
“门都没有。”他咆哮着。他们曾一起度过可怕的苦难。曾并肩面对死亡。只要他还
有一口气在,就不许她有什么万一。“你们两个我都会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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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能再多做点什么吗?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而且他们即将以最可怕的方式死去。
宏伟的世界之树,这个千万人民的家园,正冒着大火。已经无可挽救了,他们会被活活烧
死。吉恩抱起米雅,但是他犹豫着。逃走的滋味向来让他很不好受。
“我们不会离开这些人。”阿斯塔利指着其他的夜精灵这么说。吉恩明白她理解他心
底的挣扎。就像是沙漏中已经流光的沙,救援时机已经错失了。她的意思是有人会留下来
陪着他们面对最后一刻。
吉恩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他沙哑地开口,“愿伊露恩与你同在。”
吉恩.葛雷迈恩将他挚爱的妻子和这最后一名即将获救的夜精灵婴儿抱在怀中,然后
踏进最后一道传送门。
女祭司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阿斯塔利对最后进入神殿的一名母亲和她年幼的儿子伸出
双臂。“不要害怕,”她对沉默且颤抖不已的男孩说。“过来这里。”阿斯塔利一手环绕
那名母亲,另一手环绕男孩,沉入湿润的土里。
泰达希尔最后三名伊露恩女祭司开始祈祷。她们不是祈祷获得治疗或是得救。
而是祈祷仁慈。
她们的女神听到了她们的愿望,阿斯塔利开始歌唱。
于月华之下,仔细倾听。
于流水之缘,仔细倾听。
拥抱你爱之人,仔细倾听
听将死之人的呼喊,
听轻拂无声亡者的风声……
阿斯塔利觉得想睡,睡意像轻柔的羽毛、甜美的蜂蜜。痛苦消失了。她发出一声叹
息。她听见在她的周围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大火无情地烧着。浓烟会使他们窒息,烈焰会吞噬他们的血肉甚至骨头。只会留下灰
烬。但是他们不会有感觉。
他们沐浴在伊露恩之光、女神的慈爱中,再不会有痛苦。母亲和那个男孩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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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浓烟里轻轻呼吸。阿斯塔利忠实地完成了她的职责,她让自己轻轻闭上双眼。
总有一天,正义会降临,但是将会由其他人的眼睛来见证。
终于,在烈焰燃烧的声音里,她陷入长眠。
“关上!”吉恩大喊。他的声音因为浓烟、因为他所目睹的惨况而呛得沙哑。
法师苍白的脸上布满哀伤,他放下了双手。
最后一道传送门关闭了。
他办到了。他不只带回了米雅,还带回一名夜精灵婴孩。安杜因看不出来他们三人的
身上有没有伤,所以他还是召唤出圣光。他在这几天当中召唤圣光的次数已不下一千次,
但圣光还是一如往常地回应,伤口全都复原了。
不。并不是全部的伤口。吉恩坐倒在地,抱着精疲力尽的米雅。泰兰妲把婴孩接过
来。吉恩深深吸气,然后吐气,变回了人类形态。他看向泰兰妲,脸上的绝望无声地传达
着他所见到的惨况。
“世界之树在燃烧。”他说。他的语气僵硬、搀杂着痛苦。
“你是说达纳苏斯?”泰兰妲问,她的声音突然哽在喉间。
“是世界之树。”吉恩重复。“我很遗憾,高阶女祭司。部落放火烧了世界之树。”
他眯起被烟熏得充血的双眼。“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我向你发誓——他们绝对会为此付
出代价!”
安杜因大受震惊而发寒。世界之树着火了。在泰达希尔上的村庄、角落、城镇、山
丘、谷地和生物,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烧尽。
泰兰妲闭上眼睛。“我说过世界之树并不会……”她再也说不下去。她睁开双眼看
着手里的婴孩。她沾满了黑灰,但是毫发无伤。很健康。而且活着。泪水缓缓流下她的脸
颊。“她叫什么名字?”她轻轻问。
米雅虚弱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么,小家伙,我将你命名为芬奈尔。意思是‘最后之人’。因为你是最后一个活
着逃出来的卡多雷。”
世界之树不只是城市。它是千万个无辜生灵的土地和家园。有多少夜精灵在艾泽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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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其他地方生活?太少了。这群人现在是他们仅存的同胞。
希瓦娜斯.风行者犯下了种族屠杀的大罪。
安杜因早知道她自私——而且傲慢。狡诈。充满野心。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她能做到
这种地步。透过含泪的视线,他看到吉恩.葛雷迈恩抱着怀中妻子时脸上的表情,然后突
然明白了就连痛恨希瓦娜斯的吉恩都不会相信的事实。没有人料到她会把嗜虐放在智谋之
前。摧毁世界之树毫无策略价值,他想不出这么做能有任何的好处。甚至根本相反,希瓦
娜斯透过这个居心叵测的决定,反而让联盟变得前所未有地团结。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原本有机会能够阻止她,在她发动攻击之前先发制人。
安杜因拒绝了那些机会。而现在,将有无数个声音在梦境中纠缠着他,直到他完成一件
事:阻止希瓦娜斯。永远地解除这个祸患。
他的眼神和抱着婴孩的泰兰妲交会。芬乃尔发出呜咽,泰兰妲将她抱紧。然后高阶女
祭司用安杜因几乎快听不到的轻柔声音开始唱:
喔小小的最后之人,仔细倾听
听我破碎之心吟唱
是关于世界树之歌
是关于其壮丽枝叶中
所有未了梦想死亡之歌。
安杜因举起一只沾满黑灰的袖子擦拭湿了的眼眶。他那颗饱受煎熬的心为他所必须要做
的事而心碎。静静地,他使自己的心变得冷硬。在这之后,他不能容许自己有任何犹豫。
再也没有其他选择。
再也没有怀疑。
再也没有悔恨。
只有战争。
小说制作团队:
Alex Afrasiabi, Hector Bolanos, Caroline Wu Bonti,
Michael Carrillo, Sean Copeland, Steve Danuser,
Keith Ewing, Cate Gary, Christie Golden, Adam Heine,
Erik Jensen, Julie Kimura, Christi Kugler,
Brianne M Loftis, Allison Monahan, Ken Murayama,
Justin Parker, Glenn Rane, Chris Robinson,
Robert Simpson, Varnish Studio, Inc.
特别感谢:
World of Warcraft Team
Story and Franchise Development
Creative Services
Localization and Quality Assurance
暴雪中文化团队
制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