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短篇小说集:《麦尔斯的记事本》
2017-11-11 10:53:01 作者:麥爾斯 来源: 浏览次数:0
摘要:这是麦尔斯随身携带的红皮书,里头记载了他的见闻、往事和旅程,偶尔,他也会和人分享这些故事,偶尔,这些故事也会在酒馆中流传
这里是月溪镇,曾经也是个富庶繁荣的地方,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打从迪菲亚兄弟会逐渐地渗透、占据并控制这座城镇,它就再也无法回到昔日的光景。不管是不是本地的居民,如今看来都没什么差别,他们都一样躺在破旧报章铺成的床上、住在因为会不停被打劫掠夺而放弃整修的破屋、吃着田鼠和因为贫瘠而干瘪的薯块。
猎犬事务所的探员──柏希瓦尔认为这里可以找到他要的答案,因为他也曾经是兄弟会的一员──他和麦尔斯约在镇中央的大枯树下,但他的心神却失去了平常的敏锐度,他把目光放在那些因为贫困而悲伤、争执或是不知所措的游民身上,这曾经是他和他的同党所誓言保护的对象,直到他发现兄弟会的核心价值逐渐扭曲,但他们那早已不再正当的事业却也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战乱、饥荒──
麦尔斯轻轻拍了拍眼前身穿破烂长袍,在旁人眼中毫不起眼的柏希瓦尔,他试着让自己融入游民之中,避免遇到不必要的冲突。
“啊──你来啦。”柏希瓦尔转过头来,要不是麦尔斯那一头标志性的金发和马尾,西部荒野刺眼的阳光还真让他一时之间无法辨识对方,他有点蹒跚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才想起这里的游民是不会在乎这种小细节的。“抱歉要你跑这一趟。”
“不会,有人还在调查这个案件也让我放心许多。”麦尔斯一派轻松地笑了笑,他心中没有柏希瓦尔那种沉重的情感。“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我有可靠的情报。”
两个一前一后的慢慢地朝着月溪镇西方的破碎石子路离开,尽可能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麦尔斯注意到一栋早已荒废的铁匠铺里仍然有金属敲打的声响,定睛一瞧才发现里头有三个蒙面的暴徒正在围殴一名手无寸铁的男性,他们手里各拿着一把短刀,捉弄似地刺向那男子手中紧握的救命铁棒,但又冷不防地划伤缺乏防御的地方。
麦尔斯忍不住将手伸入斗篷之中握住剑柄,但柏希瓦尔轻轻按住了麦尔斯的手背。“不要打草惊蛇。”一般人可能会认为柏希瓦尔是个冷酷无情的探员,但曾经是兄弟会一员的他,对于改善这些游民的生活有自己独到而且更深远的观点──每天都有人会遭到毒打、抢劫甚至强暴,这些事情在那些兄弟会的暴徒眼中不过就是每天的娱乐戏码,出手只会引起兄弟会的注意,而且完全没办法遏止这些因为贫穷而衍生的问题。
他们慢慢地远离镇上,来到附近早已不再耕种而满是杂草的麦田之中,确定四周已经不再有兄弟会的眼线、无家可归的游民、甚至是一头野狗,这才脱下肮脏的外袍,露出里头的护甲。
麦尔斯褐色外袍下还是一套褐色的皮外套,罩在轻便的锁甲上,他将镶着绿宝石的剑从腰间卸下、挂上肩膀,终于可以摆脱它那有点妨碍行走的长度。柏希瓦尔则是浑身被黑色和红色的布料给紧紧包裹,贴身、紧绷的衣物让他不会制造出过多的声响,他将颈部多余的布料往头上一罩,便化身为无名的刺客,只剩下一双让麦尔斯熟识的眼睛。
“你有看到那边的塔吗?”柏希瓦尔举起手指向麦田另一端的远方,在靠近与艾尔文森林交界处的河边有一座无名的高塔,西部荒野混浊的空气和艳阳造成的反光让它显得有点模糊。
麦尔斯眯着眼,用手挡住阳光。“有。”此刻他发现自己的视力似乎有点退化了。
他们两人将斗篷罩在那十年如一日尽忠职守的稻草人身上,继续往西方前进,直到已经能清楚听见塔边兄弟会守卫来回踱步声时才停下,他们躲在一棵小树的阴影下,麦尔斯意外地发现这座由洁白砖头堆砌而成的高塔远比自己想像中来得高大,而且肯定是暴风王国所兴建的了望塔,只是随着兄弟会的崛起,王国在西部荒野的据点也逐渐失去控制,落入了暴徒之手。
“前几天,我跟踪一名兄弟会的成员,直到他进了塔──但塔前有守卫。”柏希瓦尔娓娓道来,并从腰间的暗袋中取出两瓶装着闪烁橘红色光芒药水的玻璃罐,闻起来有种奇异的香味。“所以我准备了这个,可以让你暂时不被旁人察觉。”
“但我的手艺还不够精巧,只能维持十几秒的时间,我们必须赶在那之前进入高塔。”
麦尔斯点头点头接过一瓶药水,心想这样的东西已经够神奇了,怎么可能称得上手艺不精──但自己确实不是很信任任何神奇的药水,毕竟它们的配方往往也都很神奇,他想像着柏希瓦尔究竟用了什么生物或药材来调配这瓶不明液体,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觉得如何?”
“好,”麦尔斯直觉但不明所以地说。“喝下去就好了吗?”
“对。”柏希瓦尔简短地回答。
“只有两瓶──”麦尔斯望着两人手中的两瓶药水。“那我们要怎么逃出来?”
“啊──”柏希瓦尔不经意地惊叹,麦尔斯不用看到他的脸都能感觉到他的尴尬。
麦尔斯拍了拍身后的剑柄,道:“我是不担心要动手,但你打算怎么办?”
“不然,”柏希瓦尔望着前方思考了半晌,将自己的那瓶药水也塞给麦尔斯。“我的份──也给你好了。”
“那你自己怎么办?”
“我潜行的功夫还可以。”柏希瓦尔回答。一如往常,麦尔斯不用看到他的脸都能感觉到他的别扭。“如果你因为这样出了差错可不好。”
“好,”麦尔斯拍了拍柏希瓦尔的肩膀,道:“那你多保重。”说得潇洒,其实麦尔斯宁愿和对方拚搏一番也不想喝下两瓶药水。
“那──”柏希瓦尔缓缓地站了起来。
“等等,”麦尔斯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柏希瓦尔又蹲了下去。“我们到底要进去干嘛?你好像还没跟我说?”
“我上次跟踪的人在里面。”
“嗯!所以我们要逼供他吗?还是干掉他?”麦尔斯耸了耸肩。“你要告诉我怎么做。”
柏希瓦尔点点头,回答:“我是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那封威胁信的资讯,毕竟他在月溪镇时我听到他自称泰勒,而泰勒就是寄信给我们的那个人。”
“看来是不能对他动手了?”
“是啊……”
“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柏希瓦尔把头从树枝后方探了出来。“很好,今天守备的只有两个人。”
麦尔斯摇了摇手里的药水。“你刚刚说这东西有多久的效用?”发现药水内有些沉淀的物质在水中盘旋,闪烁发光。
“它的效果很不固定。”
麦尔斯的后颈滑下一滴冷汗。“是吗……看来我动作得快点了。”
“但我保证起码能维持十秒。”
麦尔斯沉默地点了点头,尽量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无助。
“那──”
“走吧。”麦尔斯铁了心回答。
柏希瓦尔毕竟是潜行的专家,他在阴影和同色系的掩体间移动,当阳光从云朵后方露出直射守卫双眼时,他又快速的靠近高塔,而且维持确定风向不会将自己的气味和脚步声带给那些兄弟会的鹰犬。但麦尔斯就没那么轻松了,他要喝下一整瓶看起来就很危险的闪烁橘色药水,但此刻也不是犹豫的时候,他捏住鼻子、闭上双眼,猛地喝个精光!
一阵似辣非辣、似苦非苦却回甘转甜的味道在喉间迟迟不散。
当他睁开双眼时,眼前的世界却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灰和白,万物的轮廓颤动,仿佛被一道灵魂狂风吹拂,他感觉到双脚不再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躯壳,并马上奔向高塔,麦尔斯此刻专注地倒数着秒数,一方面怕药效结束之前还没踏入高塔、但一方面却怕这药效会将他永远地留在幽界之中。
他几乎和其中一位守卫擦肩而过,对方以慢动作的方式皱起眉头,望着麦尔斯数秒前经过的地方,但什么也没看到,他又以慢动作耸了耸肩,将头转了回去。
进入了高塔,麦尔斯直接奔上了二楼,轻盈的身躯让他以为自己几乎是飞上去的,但就在他踏上阶梯时,周遭的世界又恢复了色彩,身体也恢复了原本的重量与实在感,他猛然地跌在二楼的地面,紧紧咬住牙关避免吃痛出声。
“柏希瓦尔?”麦尔斯扶着地板,轻轻地呼唤。“你在吗?”
麦尔斯抬头,发现这座塔从内部看来更高,从二楼开始,一直到几乎是五楼、六楼的高度之间,都只有回旋的楼梯而没有任何的楼层,塔的最顶端似乎悬挂着某种奇特生物的巨大骸骨,突然,麦尔斯感觉到身旁的空气似乎有了变化,他转过头,发现柏希瓦尔已经站在身后。
“有点太安静了……”柏希瓦尔喃喃自语,麦尔斯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是小心点好……”
两人眼神交会,点了点头,便开始往塔顶前进。
塔中没有一个人──连半个人也没有,他们就这样轻易地沿着回旋的阶梯逐级往上爬,仿佛只有悬挂塔顶的巨大生物骸骨注意到他们的到访。
当两人终于到达塔顶,他们原本期待能见到泰勒本人,但仍然一无所获,只有一张摆着无数炼金瓶罐器材的长桌,还有数不尽的四散书页,有些甚至已经被当作柴火烧得焦黑。
“没半个人?”麦尔斯主动打破沉默。
柏希瓦尔沉重地望着那张桌子。“怎么会──”又一次,麦尔斯不确定柏希瓦尔是不是在和他说话。
麦尔斯突然寒毛直竖,他将剑从背后抽了出来,蹲低身子四处张望。柏希瓦尔则是有点慌乱地开始翻找那张炼金桌上的资料,但里头不外乎就是一些配方和成分的笔记。“重要的资讯肯定被收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啊──”他恼怒地叹道。
也许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吧。麦尔斯忍不住在心中抱怨,但旋即回答:“会不会是埋伏?”麦尔斯扶着楼梯扶手,往楼下张望,似乎也没有任何守卫发现闯入者。
柏希瓦尔转过身来,却意外发现麦尔斯的身后冒出了一只腾空漂浮的绿色秘法之眼。
“该死。”柏希瓦尔又惊又怒,他认得这个东西。
“哇──”麦尔斯也赶紧退到一边。“看来我们是晚一步了啊!”
那只秘法之眼的瞳孔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仿佛蛇凝望着待宰的田鼠一般,接着,一道明明乍听之下气质儒雅的浑厚嗓音从瞳孔中送出,那嗓音如同毒药般麻痹、刺痛两人的耳朵。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三番两次跟在我屁股后面吗?小贼?
还有你──秘法之眼将目光转向麦尔斯──你就是学不乖,是吗?
不过,这样也好,做你们认为对的事情,我需要你们打从心底相信我。
“你有什么值得相信的?”柏希瓦尔忍不住回嘴。
那只眼睛又再次转向柏希瓦尔,这一次,它的瞳孔如同黑洞般放大,血丝般的秘法之流布满了眼珠,仿佛反映着施术者的情绪。
相信我掌控着你们的行动。
“我们该离开了,不必听它废话。”刚才让麦尔斯寒毛直竖的第六感再次袭来,麦尔斯赶紧拍了拍柏希瓦尔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一个埋伏的好地方。”
柏希瓦尔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两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下逃,身后那只秘法之眼的瞳孔发出一阵骇人而悠长的笑声在塔间回荡。柏希瓦尔回头一望,那只眼睛已经化为绿色的秘法之雾消散在空气之中。
“哪里集合?”麦尔斯问道。
“刚刚那里。”柏希瓦尔迅速地回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麦尔斯直觉地点了点头,一个翻身直接跳过一整排楼梯。但柏希瓦尔脚程仍然快上许多,他遁入了阴影之中,转眼间连麦尔斯也不清楚柏希瓦尔的确切位置。
就在麦尔斯靠近入口,抽出隐形药水准备一口喝下时,一记沉重的踢击踹在他的手上,药水瓶飞出,除了痛感,此刻麦尔斯只庆幸那瓶药水没有在碰上石子地时应声碎裂──
麦尔斯用剑挡下了守卫下一记沉重的攻击,意外地发现对方远比自己高上两个头,而且手中的武器不是那些暴徒用的庸俗短剑,而是一柄有着闪电般弯曲形状的古旧弯刀,那弯刀如钩般锁住了麦尔斯尚未拿稳的剑,并甩出了麦尔斯的手。
就在下一记攻击到来之前,麦尔斯铁了心扑向对方,将那浑身被黑衣和头罩给包裹的巨人给撞倒在地,然后意外地发现对方双眼周遭的皮肤竟然是紫色的。麦尔斯抓准机会用膝盖往对方的鼠蹊部猛顶了一记,趁着对方疼痛难当翻身捡起药水和剑,并将一饮而尽,再次遁入那黑灰白构成的幽影世界。
在麦尔斯拔腿就跑之前,他忍不住转身望了一眼那名巨人,而对方的双眼闪动着白光──冷冷地望着麦尔斯,仿佛仍然看得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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