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想看我的秘密可以，拿你的秘密来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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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瑞尔整座城镇就只有一家旅馆——恐惧之末。

 恐惧之末伫立在城镇中心，旁边则是一座未完工的高等精灵雕像。

 布蕾瑞尔刚想踏进旅馆登记入住，却发现安德里奥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这个骨头架子正呆站在旅店前，神情很是恍惚。她只好折回到了他身边，可心神不知游到哪里去的安德里奥根本没发现她，还是那副傻傻的模样。

 布蕾瑞尔叹了口气，抬手抓住了安德里奥的小手指骨，轻轻往下拽了拽，“想什么？”

感受到手指传来的力量，安德里奥这才回过神来，他一低头，就看到了小萝莉水蓝色眼里的一抹担忧。他不好意思咧嘴笑了下，“这里……我曾经来过，是一位故人的祖宅。前一阵子听说这里被烧了，没想到成了如今这样子。我没事。走吧，进去看看！”说完，拉着小萝莉进了旅馆。

 故人？！

 布蕾瑞尔微侧了下头，有些不解，不过她没打算细问。问一个“被遗忘者”生前的往事……这种多少残忍的事，布蕾瑞尔还是做不出来的。

 又是经历了一番剧烈的讨价还价，最后两人被安排在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虽然贵了一些，但好在至少有床，用安德里奥的说法就是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和他一样睡棺材吧？！

 到了房间，布蕾瑞尔就被安德里奥监视着写了一封加急信，那封信还亲自被他送到了楼下的邮箱。等安德里奥回来的时候，不仅带上来一份晚餐，还有几张悬赏令。这个骨头架子居然把整个镇上能接的悬赏任务都接了。

 布蕾瑞尔拧开腰间小壶，喝了一小口。一切收拾妥当后，才微皱着眉坐到了桌边，解决那份难以下咽的晚餐。而在整个用餐期间，安德里奥就坐在对面，摊开了提瑞斯法林地的地图，专心致志研究着悬赏任务。布蕾瑞尔并没有打扰安德里奥，虽然是倒着看地图，但她还是记下了整张地图的大概，尤其是几个关键性地区。

 提瑞斯法林地中心的布瑞尔，南方的幽暗城，西南方的丧钟镇，西北方的阿加曼德磨坊，正北方的加伦鬼屋，东北方的血色修道院，以及东南角的亡灵壁垒。

 值得一提的有两点。

 丧钟镇往西还有一片广袤的山区才到洛丹伦海，可那片山区却没有任何注释，只能看到那片山区内部偏北还有一座广阔的内陆湖。这片山区对于整个被遗忘者都是禁地，没几个人了解，可偏偏布蕾瑞尔知道，那片区域叫耳语森林……

布蕾瑞尔曾经在古籍上读到过相关的记载——

布蕾瑞尔的先祖原本是卡多雷的贵族，但因为是否使用魔法产生了分歧，被卡多雷的平民阶层驱逐。历尽千辛万苦长途跋涉之后，先祖们才在这片大陆建立了独属于自己的文明，可据史料记载，先祖们最初的选择并不是如今的永歌森林。

 先祖本打算在第一个登陆地建都的，可因为那片土地下方沉睡着某种力量强大的恶灵，有很多高等精灵听到了低声的耳语而变得疯狂。先祖们只好放弃那片土地，继续前行，最终定都奎尔萨拉斯。

 而那个受诅咒的第一个登陆地就在如今的提瑞斯法林地……

想必曾经的游侠将军希尔瓦娜斯女王必然也是了解那段历史的，所以才会将此地划为了禁区吧？！

 而第二个则是血色修道院。

 血色修道院原本是洛丹伦王国的朝圣之地，南面更是葬着阿隆苏斯·法奥——圣骑士的创始人，乌瑟尔的师父。可如今，曾经的荣耀之地却沦为了一个恐怖而疯狂的组织——血色十字军的根据地。

 据布蕾瑞尔所知，血色十字军原本是继承了白银之手骑士团精神的军事组织，可自从领袖大领主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也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灰烬使者”死后，整个血色十字军就陷入了疯狂。除了极少数的十字军成员还能保持理智，大部分的将领和士兵在新的领导人雷诺·莫格莱尼的鼓动下，变得仇视一切亡灵——不管是天灾还是被遗忘者。

 血色十字军是个极度偏激的组织，对所有亡灵都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强硬态度。他们狂热地信仰圣光，以为杀死所有亡灵就是圣光的意志。甚至，只要有人对这种狂热提出非议，就会被他们敌视甚至被划为不死不休的敌人！在这种环境下，少数理智的十字军成员只好脱离了这个组织，通过亡灵壁垒去了东瘟疫之地，建立了博爱谦和的银色黎明！

 布蕾瑞尔一直觉得这段历史很有意思。

 两个同源的组织，一个走向了博爱——不论联盟还是部落，不论生者还是亡者，只要心怀圣光的教义，他们都会接纳；而另一个走向了狭隘——极端狭隘的种族主义，排斥一切不同的声音，敌对一切不同的意见！

 也许真的是最极端的黑暗才能孕育出光明吧？！

 能在那样狭隘的组织里，还能保持人心本性，毅然决然出走的人，必然也是坚定而拥有大智慧的人吧。毕竟随波逐流，被环境同化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坚持本心，坚信是非黑白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常见。

 至于布蕾瑞尔为什么对这些情报如此清楚，自然是因为布蕾瑞尔对“圣骑士”做过很深的研究……

安德里奥还在研究明日悬赏任务的最佳路线，百无聊赖的布蕾瑞尔只好随手拿起了旁边一本叫《艾格文和猎龙之战》的书，随意打发时间。

 那天夜里，布蕾瑞尔终于安稳的在床上睡了一个好觉，虽然那床被褥有着很奇怪的味道。而安德里奥则直接打了地铺。他说，睡棺材和睡地板其实没啥区别，没必要另开一个房间。当然布蕾瑞尔很明白，真正的原因是他舍不得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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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布蕾瑞尔就开始了类似“雇佣兵”或者“赏金猎人”般的生活——跟在安德里奥的后面，扫荡布瑞尔周围一切可以扫荡的任务。

 比如打点皮毛给人取暖啊，或者抽取被污染的血液给那帮亡灵疯子当研究材料啊，或者去炉灰庄园清理下那些没脑子的僵尸收集些残肢啊，又或者去墓地抓捕豺狼人掘墓者啊什么的。

 有时候任务是会升级的，比如关于掘墓者的悬赏，最开始可能还让你在墓地周围转悠，抓捕一些掘墓者，抢夺他们手里的防腐剂，而到了后期，等掘墓者清理的差不多了，可能任务就变成了悬赏掘墓者的头！

 布蕾瑞尔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在加伦鬼屋，她和安德里奥杀掉的那个肥的像头猪的豺狼人头——蛆眼的过程！

 这头野蛮丑陋，看着蠢得不能再蠢的豺狼人居然不仅会降低智力的诅咒，还会盗取生命的“生命收割”！一双熊掌一样大的爪子拍人那叫一个疼啊！每次这个蛆眼快要死了，他就偷取安德里奥的生命，瞬间生龙活虎有木有！要不是有布蕾瑞尔后方持续不断的治疗，估计安德里奥就要交代在这了。

 等蛆眼倒地而亡，安德里奥和布蕾瑞尔都再也站不住了。布蕾瑞尔是魔法耗光了需要回复，而安德里奥则是累的，或者说是疼的趴地上了。

 其实每次战斗，安德里奥都很难受。因为一方面他要承受怪物的攻击，另一方面则要承受圣光的“洗礼”！虽然圣光按照布蕾瑞尔的祈祷真的治愈了安德里奥的伤势，可因为天生属性相克，每次安德里奥接受治疗，他的躯体都像是被从内部烤焦了一样难受。

 好在安德里奥别的长处没有，就是意志力够坚强，每次都忍住了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这些任务有的来自幽暗城的官方悬赏，有的则是个人悬赏，而任务本身就更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安德里奥甚至在一个庄园接过一个去耳语海岸活捉鱼人并带回去给庄主作伴的任务，只不过那时候安德里奥还没遇见布蕾瑞尔。

 布蕾瑞尔听安德里奥谈起这桩事的时候，很是佩服那个庄主独特的品味。在永歌森林的海岸也有很多鱼人，每次一提到鱼人，布蕾瑞尔的耳边就会响起鱼人特有的那种“哇啦哇啦”可以呼唤同伴的喊声。一想到好几只撒丫子狂奔朝自己扑来的鱼人……布蕾瑞尔的脑袋都大了！

 虽然任务很多也很千奇百怪，但是布蕾瑞尔不得不承认，只要是涉及“有钱赚”这件事时，安德里奥就是有着无坚不摧的意志，坚忍不拔的顽强和无可阻挡的热情的斗士！

 安德里奥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把布瑞尔周围一片的任务都扫荡光了。顺便在来回的路上，这个双采狂人还扫荡了这片区域大部分的铜矿和草药——只要是他看见的！害的布蕾瑞尔都要经常帮他拿一部分东西，因为安德里奥的包满了放不下，更因为安德里奥舍不得摧毁任何东西，包括垃圾！

 联想到安德里奥生前是圣骑士，又如此热爱金币的事实，布蕾瑞尔特别想称呼其为“黄金圣斗士”！

 有时候布蕾瑞尔都会严重怀疑，当时安德里奥选择了圣骑士的理由，是不是因为圣骑士和金子一样，天生自带金光闪闪阳光灿灿的光影特效啊？？？

 当然，这只是布蕾瑞尔小小的恶意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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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过于有效率，等安德里奥和布蕾瑞尔再次站到悬赏牌的前面时，发现只剩下了屈指可数的几个麻烦任务。

 安德里奥一脸纠结的苦瓜脸，衡量这几个任务哪个更好下手些，可左看一眼这个任务说明，右看一眼那个悬赏说明，他还是没决定下来。

 布蕾瑞尔冷眼看着这个和猴子一样在公告板前上蹿下跳的骨头架子，已然习惯了和他这么一个丢脸到家的亡灵同行，所招惹来的非议和指指点点！其实有一件事布蕾瑞尔已经好奇很久了，但是一直没问，虽然她大概猜得到原因……不过如今却是个提问的好时机。

“骨头架子。”

 “干嘛？”骨头架子没有回头，依旧乐此不疲的上蹿下跳。

“想赚钱，这几个简单任务为什么从来不接？”布蕾瑞尔指了指一边被血色骷髅重点标记的几个悬赏任务，盯着骨头架子的背影，期望能得到回答。

 安德里奥没有扭头去看，因为他很清楚布蕾瑞尔说的是哪些任务——执政官颁发的清理血色十字军的任务！他依旧站在那，却像是被猛然抽走了丝线的木偶，不再上蹿下跳，只是老实地看着前方的公告板，没有任何回答。

 轻叹了口气，布蕾瑞尔一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直接死心不再看他，转移了目光的同时也转移了话题，“要接哪个？”

 “哈……哈哈，想好了！”笑得有些尴尬，安德瑞尔敲了敲正好在他眼前的悬赏令，“就这个了！”

布蕾瑞尔走上前去，抬眼扫了一下，看清了悬赏令上那几个加黑加粗了的大字——阿加曼德磨坊。

“好。”

布蕾瑞尔依旧回答的简洁明了，得知了明天的任务目标，她就可以回恐惧之末了。可这次走前，她背对着骨头架子说了一句，“不想笑就别笑，太难听！”扔完这句话，布蕾瑞尔留下傻傻看公告板的安德里奥就离开了。

 那天，没人知道这个呆萌傻缺又无耻贪财的骨头架子，到底在那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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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二天布蕾瑞尔醒来的时候，恢复了正常的安德里奥早就采购好了一切需要的物资，笑眯眯地看着她了。

 从布瑞尔到阿加曼德磨坊，前行路线一共有两条。而最终，安德里奥决定一路向北，先到加伦鬼屋休息一晚，然后再走山路，到达山顶的阿加曼德磨坊。反正蛆眼已经被消灭了，加伦鬼屋如今也没什么危险。布蕾瑞尔向来对安德里奥的安排没什么意见，反正她也制定不出更好的计划。而且事实证明，安德里奥的决策也没出过什么纰漏。

 阿加曼德家族曾是提瑞斯法林地最富有的家族，在亡灵天灾入侵的时候，自然也未能幸免，虽然现在恢复了自由意志，但是阿加曼德家族和被遗忘者不同，因为从始至终这个家族都选择支持巫妖王。

 爬过了那道陡峭近乎笔直的山路，等安德里奥和布蕾瑞尔抵达驻扎在阿加曼德磨坊外的亡灵营地时，已经是整整两日后了。

 偷偷侦查过整个磨坊后，安德里奥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悬赏令等级这么高了——放眼望去，整个磨坊随处可见各式亡灵天灾在游荡，有食尸鬼，有古尸，有女妖，有鬼魂，甚至还有骷髅法师！猛吸了一口气，安德里奥压低嗓音，对身旁的布蕾瑞尔嘀咕了一句，“我滴个乖乖，我怎么觉得整个提瑞斯林地的被遗忘者加起来还没这的亡灵天灾多呢？”

布蕾瑞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放心，你最多缺胳膊少腿，保你不死。”

安德里奥一听，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夹紧了双腿，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却把布蕾瑞尔逗乐了，虽然那笑意只止于那双漂亮的水蓝色眸子里，“怕什么？断了大不了去拜托那个叫法拉尼尔的，他会给你换新的。”

安德里奥看着居然学会了补刀的小萝莉，一脸委屈，“可……可总归还是，原装的好哇！”

等到安德里奥和布蕾瑞尔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按照这规模来看，这绝对是系列任务。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三天中，两人是被折腾的筋疲力尽，在磨坊可算是七进七出，所有建筑都摸了个遍啊。

 库勒曼·法席恩，就是给他们发布命令的亡灵。

 库勒曼一家原本是磨坊的佃户，亡灵天灾来的时候，他们听雇主也就是阿加曼德家族的话留在磨坊帮他们抵御天灾。可没想到阿加曼德居然背叛了他们，使得法席恩一家惨遭横死，并成了亡灵。所以库勒曼极度痛恨阿加曼德家族，他最爱讲一句话就是，“他们说复仇的滋味苦乐参半，但我觉得我还蛮喜欢的。”

这位被遗忘者的癖好也算是够特殊的，像什么收集肋骨徽章，杀死鬼魂和古尸，夺取家族武器也就算了，而他居然还有一个伟大的志向，就是搜集所有阿加曼德家族成员的遗骸。

 安德里奥和布蕾瑞尔为了这个志愿，可算是跑断了腿。他们两个几经混战，多次死里逃生，才好不容易一一搜集全。更是经历了好一番厮杀，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才突出重围将所有遗物悉数上交。可那个库勒曼居然信手就把他们上交的遗物给毁了，除了阿加曼德家小儿子代弗林的！

 至于理由么，库勒曼说，因为代弗林是整个家族最先被转化为亡灵的，换句话说就是，代弗林作为天灾的奴隶比任何人都要悠久，所以就不摧毁了。拿回去做研究吧，说不定能让药剂师们发现些天灾的秘密。翻译过来，简单说，就是有价值的就再废物利用下吧，没价值的就不要留着污眼睛了嘛！

 布蕾瑞尔觉得很是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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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三天的阿加曼德磨坊之旅总算告一段落。小憩了一会，两人告别了科勒曼，带着遗骸下了山，抵达了加伦鬼屋。好在安德里奥下山时顺手砍了些木柴，所以等到屋外更深露重的时候，鬼屋内倒是温暖宜人。

 两人围着壁炉席地而坐，很是惬意。

 虽然是在荒废的小屋里，一身深红贵族束腰长裙的布蕾瑞尔依旧坐的笔直，身姿就像礼仪教科书上的那般标准，优雅，镶着黄金流云纹的裙摆散落在地板上，看上去就像是开的正艳的血红蔷薇。跳跃的炉火在布蕾瑞尔的身后拉下斜长的影，橘黄的火光映在那张清丽却缺少表情的脸上，也显得她没那么冷清。

 布蕾瑞尔摘下腰链，拧开了紫金小壶。和往常一样，她要在睡前喝上一些。

 安德里奥依旧是佝偻着腰盘腿坐着，全身上下早就换了一套崭新的行头，棕色的短衫短裤，虽然看上去还是灰溜溜的，可至少总比刚见面的时候套一身裹尸布强多了。头发也理顺些，虽然还是像鸡窝……炉火映在安德里奥有着窟窿的脸上，跳跃的光影交错，却显得更恐怖了。他看着小萝莉仰起优美的脖颈，喝了两口又仔细地塞好壶盖……

这个壶……

挠了挠额头，安德里奥陷入了沉思，其实很早之前他就对这个紫金小壶很感兴趣了。

 这个小壶通体紫色，浅金丝拧成的藤蔓包裹着滚圆的壶身，形成镂空华美的浮雕，细长的壶盖是纯紫的奥术水晶雕刻而成，水晶里封印着一团打着旋的云雾，那云雾有股魔力让人看久了就好像要被吸进去一般。

 安德里奥自然知道这个壶不是个简单物件，而且绝对是经过魔法加持的魔法道具。因为这个壶看着虽小，不过拳头大小，可自从捡到这个小萝莉到如今，安德里奥就没发现小萝莉往里添过任何东西，可那个小壶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

安德里奥细细观察过，基本每过两个时辰，小萝莉就会喝一口里面的东西，而每晚睡前，则是两口。这个规律从未变过……

安德里奥其实是很直白的亡灵，心里有什么好奇的都会直接问出来。要不然心就和被猫爪子挠一样。但是关于这件事他从没问过布蕾瑞尔，毕竟两人没那么熟。

 可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虽然这个小萝莉依旧是不冷不热的，但是安德里奥还是清楚一件事的，战场上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是值得信赖和被信赖的。

 所以安德里奥开了口，“小不点，你喝的啥哦？”那神情就像了盼了很久生日的小孩子终于可以切蛋糕了一样。只是那张惊悚的脸上配着贼兮兮的笑，和可爱一点不搭边就是了。

 布蕾瑞尔一看安德里奥猥琐大叔一样的神情，心里不由暗暗吐槽——这是憋了多久啊……

可布蕾瑞尔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药剂！”想了想，指了指自己她又补充了一句，“炼金师！”

安德里奥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炼金师给自己配些增加什么智力啊，精神啊，护甲啊这类的增益药剂随身携带那是很正常的事。只是这么小的孩子能成为见习牧师，还是个炼金师，哪怕是对寿命极长的辛多雷一族而言，这也是天才中的天才了吧？

 念及此，安德里奥有些挫败，可这份挫败还没持续三秒钟，这个傻缺亡灵就又兴奋地亮起鬼眼，神情羞涩的指着小壶，“能不能……嘿嘿，借我看看？”

布蕾瑞尔只是挑了挑眉，盯着他。就在安德里奥以为布蕾瑞尔绝对不会借给他的时候，布蕾瑞尔却开口了，“可以，但我要看下你的剑。”

说着，就把小壶递给了他。

 如果说安德里奥对布蕾瑞尔的小壶感兴趣，那布蕾瑞尔也一直对安德里奥的佩剑感兴趣。

 布蕾瑞尔初见骨头架子的时候，他手里就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单手剑，到了布瑞尔，安德里奥把那一身破烂都扔了，除了那把剑。他不仅没扔，还特意找了锻造店的老板重新铸造了一番。安德里奥可是很宝贝自己的这把剑，从不让任何人，任何亡灵碰触。

 布蕾瑞尔可以确定那把剑绝对没有经过魔法加持，可布蕾瑞尔每次靠近它总会感知到一种极其熟悉的波动……

布蕾瑞尔永远不做亏本的买卖——

想看我的秘密可以，拿你的秘密来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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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角眉梢带了几分挑衅意味的布蕾瑞尔，安德里奥挠了挠鸡窝头，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哦了一声，接受了这个提议。他抬起右手，抓过立在墙边的单手剑横放到两人中间。

 之后，安德里奥小心翼翼接过小壶，生怕摔了一下碰了一下，嘴里还忍不住念叨，“这得花多少金币啊……”

没有理会对面一脸心痛的傻缺亡灵，布蕾瑞尔只是专心看着眼前的这把朴实无华的单手剑，离得近了，她又感知到了那种熟悉的波动……

这柄剑朴实无华，设计简朴却又不失大气，宝石蓝的细长剑柄单手可握，但剑身长度及宽度却毫不逊色常见的双手大剑。而包裹其外的棕色皮质剑鞘则可以明显看出是最近新配的。

 布蕾瑞尔微微欠身，左手平覆鞘口，右手缓缓抽出了剑身。令人惊讶的是，明明那么小的萝莉，却毫不费力单手举起了这柄比她还沉的单手剑，笔直竖起比自己还高的剑身，眉毛都没动一下。

 剑身通体银白，没有一处装饰，只是在剑柄的交界处，刻了两个花体字母缩写——“S.H”。

 剑刃光滑似镜照着布蕾瑞尔，娇小就似蔷薇的萝莉和朴实代表铁血的重剑相持而立，纤柔与强硬的两种极端在此刻交融在一起，可画面却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甚至有着一种令人折服的美感。

 布蕾瑞尔有些疑惑，因为武器上的缩写往往代表了持有人的名字姓氏，可据她所知，安德里奥的全名是安德里奥·肖尔，可不是什么S.H。而等布蕾瑞尔翻转了剑身，她才发现另一面的剑脊上居然刻了一行小字，横过剑身，仔细一看，她才意识到那是什么——“Esarus Thar No Darador”

那一刻，布蕾瑞尔突然明白了安德里奥为什么从不让亡灵碰触这把剑！她也终于想通了S.H所代表的真正含义——Sliver Hand。

六)你不抛弃世界，世界就永不抛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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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收好了剑，布蕾瑞尔低头思索着，总算是想明白了最近一直困扰她的几件事。

 布蕾瑞尔记得安德里奥修好佩剑的时候很是喜出望外，她顺口问了一下翻新的价格，骨头架子却说锻造店的老板只收了五银币。那时布蕾瑞尔就觉得奇怪，觉得太便宜了。今日细看之下，她才明白这哪是便宜啊，这简直和白送的没区别！修补这柄单手剑需要大量昂贵的瑟银，更别提更加稀有昂贵的元素类材料。五银币别说成本收不回来，就是作为劳力报酬都不够……

布蕾瑞尔倒是忘了，这里是提瑞斯法林地，可这里更是洛丹伦的故土，是白银之手的起源地。这里的居民就像白银之手的家人，哪怕成了亡灵，他们对白银之手的骑士感情也是不同的。

 安德里奥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可在白银之手的家乡，有谁会不知道这句Esarus Thar No Darador吗？

 转念一想，布蕾瑞尔就猜到了大概。

 锻造老板肯定是知晓了一切，却和当初的布蕾瑞尔一样选择了隐瞒这件事，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了最好的材料，费心费力赐予了这柄剑重生，最后却象征性的只收了五银币。

 怪不得从那日起，小镇的居民看安德里奥的眼神都不同了。虽然每次安德里奥去卖材料，大家还是那么凶巴巴的一份利不让，可他们的眼里明显多了以前所没有的东西。

 布蕾瑞尔曾经以为那是安德里奥勤奋又傻缺的性格被镇民接纳了，可如今她才终于明白，她一直看不懂的东西，那些镇民刻意隐藏起来的东西。

 那是洛丹伦的原住民对圣骑士的崇拜和感激，更是布瑞尔的被遗忘者对这个傻缺战士的惋惜和认可。

 这个人啊，生前为了保护洛丹伦战死在了沙场。那般荣耀的大人，却和他们一样被巫妖王奴役驱使，丧失了人性，攻击自己曾经的家人，朋友，同类。

 而好不容易再次清醒过来，这个呆子居然还是选择了和当初一样的道路——以战士的身份，以个人的身份守卫被遗忘者的国度，守护被遗忘者！

 哪怕一切从头再来，他要从最不入流的战士底层一步步爬回巅峰！

 这件事布蕾瑞尔在初见的那天，她就明白了。而见了那柄骑士佩剑，布瑞尔的镇民也同样领悟了这件事。而且比布蕾瑞尔感受的更深刻。

 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被保护的那方，也更因为他们和安德里奥一样从生走到了死，从光走到了暗，从善走到了恶，再到如今。

 他们是悲剧的受害者，却也是罪孽深重的加害者。

 他们说，他们是被遗忘者，被家人，被朋友，被种族抛弃，更是被圣光抛弃的群体。他们被全世界遗忘了，除了他们自己。

 所以他们也要遗忘过去！

 这是每个被遗忘者要背负的命运。

 如果说这份曾经的罪孽就像沉重的石块压在所有被遗忘者的身上，那对于身为曾经的白银之手圣骑士而言，那就是压在他身上的巨山。

 不是没有圣骑士被转换成亡灵，可那些亡灵时至今日还是神智混乱，见人就杀的怪物，因为他们没法面对自己的这份罪孽！所以，一直清醒不了。

 可安德里奥没有，他清醒了，更承担了所有的一切。他没有被压垮，他最终选择拖着那块巨山继续前行，去走他未走完的路。

 布蕾瑞尔突然明白了，为何从那天起，小镇的居民总会不经意间默默注视着安德里奥前行的背影，神情饱含着讳莫如深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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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布蕾瑞尔很是睡不着。

 如果说平素的布蕾瑞尔是临界冰点的冰山雪水，清洌的让人冷静，那如今的布蕾瑞尔就像是临界沸点的开水，虽然看上去还是那样平静，但把手伸进去可是会被灼伤的。

 在翻了第七次身后，侧身而卧的布蕾瑞尔看着另一边睡得笔直的安德里奥，轻轻喊了一声，“骨头架子。”

 “嗯。”安德里奥还保持那样的睡姿，慵懒地回了一声。

“为什么亡灵也会存在信仰圣光的牧师？”

 “额？”安德里奥显然没想到小萝莉居然问了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那些牧师生前的信仰就是圣光吧？！”

布蕾瑞尔轻轻问了句，“……那你呢？”

 “我？”安德里奥想了下，很自然回了一句，“我也和生前一样呗。”

安德里奥生前是个人类，人类王国的信仰从来只有一个——圣光！

 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那柄单手剑早就给了她提示，可布蕾瑞尔就是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很狂躁——为什么？为什么一个被遗忘者还要信仰圣光？

“你知道瑟里耶克爵士吗？”

 “谁？”安德里奥有些茫然。

 定定注视着安德里奥，布蕾瑞尔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是银色黎明驻守在西瘟疫之地东墙哨塔的前任联络官，曾经是一名圣骑士。”

安德里奥突然间睡意全无，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这个“曾经”所代表的含义和重量，“然后呢？”

那是一段有些长的往事。

 布蕾瑞尔再也躺不下去，单手撑着铺在地上用来隔尘的斗篷，坐了起来。她语调有些急促没了以往的从容，“我的国家奎尔萨拉斯被亡灵天灾入侵的时候，有一些幸存者逃到了西瘟疫之地，却被困到了那里。好在银色黎明伸出了援助之手，在幸存者营地附近建立了北地哨塔，并邀请猎魔者布劳缪克丝小姐出任北地哨塔的指挥官。”

 “布劳缪克丝小姐是我的一位熟人，听传回来的消息说，布劳缪克丝小姐和瑟里耶克爵士陷入了爱河，喜结连理。”

安德里奥也坐了起来，若是往常安德里奥一定会兴高采烈说上好几声恭喜恭喜的，可如今他只是安静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布蕾瑞尔停顿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可就在不久前，亡灵天灾攻破了北地哨塔，不仅杀害了他们夫妇，更是把他们转化成了亡灵傀儡，将其收纳进死亡骑士团。如今，他们追随瑞文戴尔男爵在纳克萨玛斯替巫妖克尔苏加德看守王座大门。”

 “银色黎明一直在着手准备攻陷纳克萨玛斯的相关事宜，可据前线传回来的线报，和其他的死亡骑士不同，瑟里耶克爵士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和良知被困在了那个躯体内。亡灵天灾利用他的灵魂召唤圣光之力，屠杀所有侵犯王座大门的勇士！”

 “知道了这件事，你的信仰还和生前一样吗？”布蕾瑞尔皱着眉，等着安德里奥的回答。

 可安德里奥却还是没有半分疑惑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就像到了沸点的开水，布蕾瑞尔终是爆发了，“一个被遗忘者为什么要坚守人类的信仰？”

 “那么多人信仰着圣光，可圣光又做了什么？”

 “你告诉我，当你们的家园被亡灵天灾夷为平地的时候，当你们的希望白银之手骑士团被遣散的时候，当光明使者乌瑟尔战死悔恨岭的时候，当你们被转换成亡灵的时候，当你们丧失了意志沦为杀人怪物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圣光，她又在哪里？”

 “这个，这个圣光甚至还在帮着亡灵天灾绞杀银色黎明的勇士！你告诉我，这样的圣光，这样的信仰，你为什么还要相信？”

激动的布蕾瑞尔大声质问着，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都有些像歇斯底里的小疯子。彻底发泄过后，她才回复了些理智，安静了下来。

 她是平静了，可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划过了她清丽的左脸，“为什么还要相信？你明明被圣光抛弃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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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里奥看着这个小火山爆发一样的小萝莉，带着泪痕瞪着大大的水蓝眸子就那么倔强地看着他……

就像一头受了伤的小魔泉豹子。

 安德里奥叹了口气，这种眼神类似的情况他还真是一点都不陌生……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安德里奥还是人类。虽然那时的安德里奥年纪还轻，但他却已是团里的资深圣骑士，他手下的新兵有时就问他类似的问题，带着一样的眼神！

 而这些新兵的质问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发生，就是在他们上过一次战场后——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亲密的好友或者敬爱的前辈战死前线之后……

再联想到这些时日，小萝莉有时会在睡梦里无声流泪的这件事……

安德里奥觉得这事有些棘手，可他没有躲避。安德里奥很正式地回答了布蕾瑞尔，他说，“没有，圣光从来没有抛弃过我。”

得到这个回答，布蕾瑞尔感觉自己都要疯了——没有被抛弃？！那他被转化成亡灵天灾四处游荡的整整四年，圣光又在哪里？可读懂了对面安德里奥的那副死不悔改的神情，布蕾瑞尔并没有质问，反正问了也白问。

 安德里奥自然明白布蕾瑞尔在想什么，他任由布蕾瑞尔无声指责，可他更清楚小萝莉的心结到底在哪里，所以他问了一个貌似不相关的问题。

“小不点，恕我冒昧问一句。四年前你的国家被毁，你失去了谁？”

虽然诧异安德里奥怎么突然问这个，可看着安德里奥早已了然的神情，布蕾瑞尔知道隐瞒不下去。

 她移开了视线，整个人都有些消沉，“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大人是奎尔萨拉斯的神殿祭司，城破的时候她还在城门治疗守城军的伤兵。”但是布蕾瑞尔没有告诉安德里奥，她是亲眼看着她的母亲，伊萨尔曼女士是如何死在死亡骑士的铁蹄下的……

 “你有个伟大的母亲。”安德里奥不擅长说话，他只能尽其所能安慰这个小不点，“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不！”布蕾瑞尔却一字一顿狠狠打断了他，眼里甚至带了仇恨，“你不理解！”

 “我理解！”安德里奥没有生气但带了几分强硬，每个字都咬的很认真。看到布蕾瑞尔眼里那几丝癫狂消失了，他才又放柔了声调，“我理解的。我以前是联盟的骑兵，我在战场上失去的更多。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我也更知道，身为牧师的你如今却憎恨圣光！”

 “可是，”安德里奥顿了顿，真诚地注视着布蕾瑞尔满是戒备的双眼，缓缓地说，“小不点，你要知道，你憎恨的从不是圣光，而是你自己，是那个没救下母亲的自己！”

布蕾瑞尔倔强的扭过头去，阖上了眼，表示自己并不想听，可流下的眼泪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想法。

 安德里奥有些心疼，抬手帮她擦拭掉了眼泪。布蕾瑞尔并没有拒绝，可眼泪却越流越多。

 安德里奥更是心疼了，却也只好随她。

 他收回了手，转而讲起了自己的事，“小不点，你误会了一件事。圣光从没有抛弃过我，是我抛弃了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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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里奥看了眼安静立在一旁的单手剑，“这把剑是我成为正式骑士的那天，我最敬爱的一位长辈赠与我的。他是个伟大的英雄，在我心里，他就是圣光，就是信仰。可我却在悔恨岭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那个时候，我心中的圣光坍塌了，仇恨蒙蔽了我的双眼。”

 “我不知道代表着圣光给人类送来光明的使者都这样消散在了邪恶之下，那整个人类，整个联盟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可在悔恨岭，我没有茫然的时间，也没有疑惑的机会。只有不停的杀敌……那个时候我已疯癫，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那个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光所有亡灵天灾！”

 “是仇恨让我陷入了混乱，也让我的灵魂彻底远离了圣光！我才会被转化成了亡灵天灾。”

 “小不点，我很理解你的感受，对自己没有守护好一切的自我谴责，还有那种对圣光的深深失望！”

 “而对于一个见习牧师而言，也许这种失望更让你痛苦吧？！牧师的力量来源是侍奉神灵的信仰之力。你们信奉圣光，相信圣光和神明一样伟大而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所以在你们心里，是神抛弃了你们！”

 ”可圣光不是神灵啊。圣光只是纯正的能量，代表了秩序、生命。只要信仰之人是虔诚的，圣光就不会抛弃他虔诚的灵魂，哪怕那个人的躯体已是死亡骑士，被亡灵天灾操纵。”

 “虽然难以理解，可这才是真正的公平，才更符合圣光的本质。”

 “只要信仰之人认为他在做正确的事，圣光就会回应他的召唤。可在不同的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善恶理念，你的善却极有可能是他人的恶。就像血色十字军，他们誓要净化所有邪恶，比如我。可在你眼里，我是邪恶的吗？”

 “一位故人曾说过，他见过最高尚的兽人，也见过最卑劣的人类。善恶的评定从来都是最难的，不是说划了一条线，线的这边就是善，线的那边就是恶。”

 “圣光只是选择相信你，借你他的力量——你觉得善，那么就去做吧。”

 “圣光一直是仁慈的，哪怕是敌对的种族，邪恶的躯体，只要信仰之人认为那个人值得拯救，圣光就会无私地治愈那个人。”

 “瑟里耶克爵士的灵魂被困在了死亡骑士的体内，如果连圣光都不回应他的召唤，都遗弃他无视他，那么这个尚有良知的灵魂该多可悲！”

 “没有抛弃他，才是我一直信仰的圣光。”

 “小不点，我信奉过光明，曾坠入黑暗！浑浑噩噩四年，可也正因为经历过，所以更懂得，圣光依旧是圣光。”

 “你不抛弃圣光，圣光就永不抛弃你！”

他不再言语，劝解了这么多不过期盼小萝莉能解开自己的心结，可心结如果可以轻易解开，那就不叫心结了。

 布蕾瑞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冰冷地回了一句，“我无法理解你口中的圣光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圣光曾是我信奉的神灵！连保护都做不到神灵，我为什么要信奉？！”说完一个转身，背对着安德里奥就躺下了。

 安德里奥看着那个倔强的身影团成了一个团子，是那样孤独。他走了过去，挨着她躺了下来，伸出了一只胳膊垫到了她的小脑袋下，“当枕头吧，免得睡着累！”

 “哼！”布蕾瑞尔冷冷哼了一声，明显还在负气。可她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并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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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里奥静静看着屋顶，直到布蕾瑞尔睡着了，他还很清醒。

 有一件事，其实安德里奥没有说出来，他觉得小萝莉太小了，如今说这些并不合适。

 圣光祭祀和圣骑士是不同的，虽然他们都信仰圣光。因为祭祀只是信奉圣光，遵从圣光的教义的传教者而已。可圣骑士却是军人！

 圣骑士依旧是骑士，是信奉忠诚，信仰，荣耀和勇气的军人。而只要是军人，他们就有保卫家园的天职！不管是哪个种族的圣骑士团，他们都是纪律严明，遵守秩序的铁骑，而每个骑士团都有自己明确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准则！

 这也是亡灵很难产生圣骑士的原因，姑且不论有多少亡灵能忍受的来“圣光洗礼”，单就是让这个极度癫狂，不论道德心怀仇恨的种族组成一个有明确道德理念的骑兵团……这都是安德里奥无法想象的事。

 所以和牧师只是宣扬圣光的仁爱，把信仰圣光作为唯一的精神支柱不同，圣骑士更相信自己的力量！对于圣骑士而言，圣光只是信仰，而守护才是第一要职！

 所以清醒后，对于一个曾经的骑士而言，虽然他依旧信奉圣光，但他却没有选择牧师的道路，而是成为了战士！因为他一直明白，守护这种事从来都只能依靠自己！

 这件事是如今的布蕾瑞尔不懂的。可守护这种的话题，对如今这个小萝莉来说，未免太过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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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布蕾瑞尔又恢复了平素那清冷的模样，淡然而优雅，就好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安德里奥知道这是不用担心布蕾瑞尔的意思，也就不再提那些事。

 两人又恢复了往常的平和，一路安稳回到了布瑞尔，把代弗林的遗骸上交给了执政官。这样一来，安德里奥在布瑞尔能接的悬赏就只剩下一个了——招募巫妖！

 执政官收到了幽暗城的来信，一位前达拉然法师比索·埃斯沙德期望有人能帮他联系一下他的老朋友，冈瑟尔·阿坎努斯。

 冈瑟尔生前是能力和阶位都非常高的达拉然大法师，脱离了巫妖王的掌控后，独自居住在澈水湖的中心小岛上，听闻希尔瓦娜斯女王一直希望有人能说服他加入被遗忘者。

 这个任务倒是没什么难的，只要小心别惹怒了巫妖大人，从而丢了小命就行。但有一点，澈水湖的东面就是血色修道院，在那片区域经常有血色十字军的小队巡逻。所以绝不可以去澈水湖的东岸。

 只要做完这个任务，安德里奥就可以离开提瑞斯法林地，去下一个区域愉快的继续进行他的新扫荡之旅了。这个任务时间很是宽泛，毕竟取得巫妖信任这种事也急不得。安德里奥接了也没打算立刻去，因为他有一件更急的事。

“快快快！”拉起正闲着没事喂小鸡当消遣的布蕾瑞尔，安德里奥带着她一路狂奔，到了飞行管理员这。

“干嘛？”手里还拿着一袋饲料的布蕾瑞尔有点茫然。

“飞幽暗城，双人份！”安德里奥却没马上回答她，而是付给了飞行管理员双人份的价钱，牵出两只蝙蝠，递给布蕾瑞尔一只后自己直接上鸟走了。

 布蕾瑞尔眉一挑，怪了——按照骨头架子吝啬的性子，幽暗城这么近，怎么舍得雇佣飞行坐骑？不应该是跑步前行的嘛？

 虽然好奇，但布蕾瑞尔手下可没含糊，直接飞身上鸟，紧随而去。话说这还是布蕾瑞尔第一次乘坐蝙蝠，在奎尔萨拉斯，飞行坐骑都是美丽的龙鹰。

 这些坐骑都很温顺而且从不出错，但是如果以为这些坐骑好欺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至少，联盟部落偷袭对方据点的时候，有个默认的规矩，就是不碰对方的飞行管理员……

倒不是管理员有多强大，而是他养的那些坐骑特别护主，谁敢揍管理员，这帮鸟可是会一哄而上，直接把那个人摁地上往死里拍的。

 当然如果揍死了管理员，那乐子可就大了，因为飞行坐骑不见管理员那可是不落地的。至少所有乘鸟来的援军就只能在天上悲催地玩玩盘旋了……

这是布蕾瑞尔第一次在天上俯瞰提瑞斯法林地，远看倒是少了些阴森恐怖。

“诶，你这什么啊？”安德里奥扭头看她追了上来，这才发现她手里的袋子，不由得好奇。

“特殊的鸡饲料，威廉·萨丁特制的。”布蕾瑞尔封好袋口，别到了腰上，“回去接着喂吧，小鸡很可爱。”

 “哦，就是前两天刚刚来的那个老乡啊。”安德里奥了然的点了点头。“他们家族养鸡都是出了名的，西部荒野小鸡么。”

 “老乡？”布蕾瑞尔一愣，“你不是洛丹伦的人吗？”

 “不是啊，我是艾泽拉斯王国的人，来自暴风城的肖尔家族。”挠了挠鸡窝头，安德里奥有些羞赧，“当初是崇拜送我佩剑的大英雄，追随他来到的洛丹伦，成了他手下的骑兵。”

 “哦。”布蕾瑞尔轻轻回了一声，这已经是骨头架子第二次提到那个英雄了，虽然他没明说，但是布蕾瑞尔早就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只是既然骨头架子不愿提起，她也就假装不知道罢了，“这么急去幽暗城干嘛？”

 “拍卖行的铜矿涨价了啊！草药的价格也还好，趁着好时候赶紧把存货摆上去啊！这可是分秒必争的。”一提起这个，安德里奥就变得紧张了起来，甚至恨不得蝙蝠飞得再快点，能瞬移到幽暗城他才美呢。

“……”

布瑞尔有些无语，对于骨头架子赚钱绝无小事、绝不耽误的原则又有了深刻了解。不过看着旁边那个飞的气喘吁吁像是驼了一座山飞行的蝙蝠，布蕾瑞尔也很是佩服骨头架子——他这是攒了多少铜矿啊？！

 布蕾瑞尔忽然有些同情那只蝙蝠……

怪不得安德里奥刚刚特意挑了只最肥最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