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劫狱
 
“人皮面具……”斯大林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上的一层面具，“东方人的发明，有点儿意思。”他一抬手，几个工人公会的秘密警察冲过来制住了诺登斯。他们给诺登斯带上了特制的眼罩和口罩，这样他就不能轻易地催眠别人了。
 
“古神？”斯大林拍了拍他的脑袋，“基洛夫果然厉害，真的给我弄来一个古神。不知道神变成人类后你身体里的器官都是什么样的？或许可以解剖来看看呢。”
 
诺登斯呜呜地叫着，旁边一个秘密警察走过来说：“短暂听几句话不会被催眠。”斯大林却俯到诺登斯的耳边：“别以为只有你能看透别人的想法，我也能。你是不是现在很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变成斯大林的？”
 
诺登斯拼命点头，斯大林笑道：“等把你跟基洛夫关到一个牢房里时你可以慢慢问他。这件事可是他策划的呢。”
 
诺登斯是被沈玉涵摘下眼罩和口罩的。他们两个被斯大林关在一个特制的牢房里，牢房里所有墙壁都是镜子。这样诺登斯无法用眼睛和言语催眠任何人。沈玉涵似乎见过这个牢房，对这个牢房并不惊讶。诺登斯走到一面墙前摸了一下，那些玻璃看上去很脆，实际上给人一种相当厚实的感觉。
 
“不用摸了，这些玻璃是从德国进口的。当时荆棘会最强的试验品都打不碎。”沈玉涵苦笑，“斯大林竟然能用这个来关我。或者这个监牢其实最初就是给我设计的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最初的计划，是通过让你入伙，提取你身上能够催眠人脑的力量。”沈玉涵说道，“荆棘会的研究重点一直是古神，从来没变过。”
 
诺登斯瞪眼：“于是斯大林想让你取得我的信任，他自己再伪装成你把我诱骗到这个地方来提取力量？”
 
沈玉涵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只是忠于组织。”
 
诺登斯叹了口气：“我这个古神真犯不着跟你一个人类计较，但我真的非常生气。你竟然作了柳生那种人才会做的事情！”
 
“对不起。”沈玉涵也是叹气，“如果是柳生的话，他不会像我这样被斯大林耍的这么惨。”
 
“哦，你的智商还赶不上柳生是了。”诺登斯有些无语，“如果我是克塔尼德那种有战斗力的古神，我一定会弄死你。”
 
“那你现在还生我的气？”
 
“因为我弄不死你，所以我不打算生你气了。”诺登斯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沈玉涵沉吟了一会儿：“费利克斯和弗罗茜娅落入斯大林手中已经在所难免了。但他需要我，我觉得他会来找我谈的。”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真的不知道费利克斯的力量是从哪儿来到的吗？”诺登斯将斯大林一路上告诉他的跟沈玉涵说了一遍。
 
“我知道的跟斯大林告诉你的差不多。他只是对我说费利克斯可能是荆棘会的试验品之一，如果能拥有你的力量就可以随便审问了。”沈玉涵说，“大概从那时开始他就开始算计我了吧。”
 
之后的几天斯大林始终没有来跟他们两个接触，只是会定时有人推开一道小门将食物送进来。有一次诺登斯故意不把餐具还给那个人，趁那个人跟他们对话时催眠了他。但那人的手里并没有钥匙。看来斯大林真的做到了万事巨细。
 
“那些秘密警察不是你培养的吗？他们怎么都听斯大林的。”几天后诺登斯还在为自己被几个人类制住的事情恼火。
 
“布尔什维克的情报系统一直是我和斯大林两个人一同掌控。”沈玉涵说道，“他们听我的，不过可能一直以来更听斯大林的。”
 
“你怎么敢这么相信斯大林，就像相信柳生那样！”
 
这句话说得沈玉涵有些心酸。他辩解道：“柳生是比我精明，但他从未耍过我。”
 
“那你怀里那个女孩儿的照片是怎么回事？”诺登斯挑起了一边眉毛，“她不是被柳生抢走的？”
 
“那是公平竞争！”沈玉涵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请不要跟我提这个！”
 
“哦。”诺登斯自顾自地缩在一个角落里。就在他和沈玉涵闹别扭时他突然感到周围很热。一摸额头，竟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基洛夫，你没感觉到有什么接近我们了吗？”诺登斯突然站了起来，“这里变得越来越热。”
 
“嗯。”沈玉涵站起身来，把诺登斯拉到身后，“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高温，站在我身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救兵来了。”
 
沈玉涵驱动身边的风不断运转来削减正前方越来越浓烈的热浪。他们面前的那面玻璃墙逐渐烧红融化，慢慢融开成一个一人大小的空洞。从这个空洞中，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走了进来。沈玉涵和诺登斯在他身后看到了成片的尸体。
 
沈玉涵认出这个少年就是他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放羊的孩子，但相比之下更成熟也更具王者霸气了。他身上的衣服具有典型的俄国皇室风格，但更多以火焰点缀。少年的一只手闪耀着耀眼的红色，他应该是用这只手把墙壁烧出了个洞。
 
“伊凡？”沈玉涵试探性地叫出他的名字。而诺登斯很直白的说道：“旧日支配者克图格亚。”
 
少年立刻板起了脸：“你们应该称呼我俄罗斯大帝伊凡七世！”
 
“如果你真的加冕称帝，那你恐怕真的会比历史上的雷帝伊凡更加恐怖。”沈玉涵说道，“你‘御驾亲征’来救我们？”
 
“科尔尼洛夫说他将骑兵师和装甲车调过来就能把你们救出来，事实证明还是我亲自来比较保险。”伊凡指了指身后，“看见没，斯大林为了阻挡我把这些半成品都给放了出来。”
 
“科尔尼洛夫？你把他也带来了。”沈玉涵想起了那个叛乱的将军，自己并不喜欢被这种人所救。虽然伊凡救他他也不开心，但至少比他强。自己被朋友背叛，却被要调查的人救了。这让他很是窝心。
 
“没，我的攻击一向不分敌我。为了不误伤自己人我就没让他来。他去找克伦斯基谈判了。”伊凡摆了摆手，“走，我带你们去我的皇宫。”
 
几人迅速逃离了地下城。走出那个教堂后，他们顺着郊外一路向北。彼得格勒临近波罗的海，又靠近北部俄罗斯北部的群山。他们跟随伊凡沿着冰海沿岸逐渐翻上一座小山后回望市区，发现浅灰色的城市被铁青色的暗流堵得水泄不通。
 
“科尔尼洛夫的军队已经将彼得格勒包围了。他还联络了不少保皇党，可惜没人理他。旧沙皇时代的几个将军只追随旧的沙皇。”伊凡说道，“我是皇帝，却是个没有仪仗的皇帝。仪仗都忙着打仗去了。”
 
“他打算把彼得格勒直接攻下来？”
 
“不至于，听他的意思他似乎是想和克伦斯基慢慢谈。”伊凡向山顶更高处走去，“那个斯大林，在列宁发出那么疯狂的宣言后竟然还和临时政府走得那么近。苏维埃的力量也让科尔尼洛夫颇为忌惮。”
 
他们三人跋涉了大概半小时后来到了山顶上的一个小礼拜堂。那个礼拜堂显然是因为地理位置太差而废弃了，应该是二月革命时一些拥护沙皇的苦行僧在隐蔽的地方临时搭的。
 
“这就是你的……皇宫？”沈玉涵挑起了一边眉毛。他忍住没说明治天皇的厕所都比这个气派。
 
“别看这里简陋，这里充满了信仰。一些虔诚的皇室流亡后和追随他们的苦行僧盖起了这个礼拜堂。”伊凡说，“有时候，信仰比一些表面上的东西更重要。”
 
他推开门，小礼拜堂的长椅成了临时的床铺。平时他就睡在神职人员办公的地方。
 
“如果你们觉得我怠慢了你们，我先道歉。”伊凡言谈举止倒是贵族气息十足。
 
“不了，我还要谢谢你把我们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诺登斯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有吃的没？”
 
“吃？”伊凡眉头一皱，“你还需要吃？”
 
“需要。”诺登斯指了指自己，“这副躯体是人类的，吃的东西还是需要的。”
 
伊凡点了点头，招呼了一个老佣人。那个老佣人完全是一副农奴的打扮，双手恐怕比一般的农奴还要肮脏粗糙。
 
“在我还只是人类的时候，她是我奶奶。”伊凡帮那个老人揉了揉肩膀，“可惜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让她停下来不要干活，她也听不懂。”老人被他揉了一会儿，就去育婴堂后面的厨房做吃的。不一会儿就端过来三碗热气腾腾的汤。小小的礼拜堂里顿时香气四溢。
 
“这些羊可是我亲手养大的，你们尝尝。”伊凡喝了一口。诺登斯瞪了他一眼：“跟奈亚拉托提普叫板的旧日支配者也吃人的东西？”
 
“比一般人吃的还要多，因为消耗能量大。”伊凡说，“你是变化成人，我和基洛夫是人拥有了神的力量。但归根结底，只要是人的形态就必须跟人一样吃东西。这一点基洛夫应该深有体会吧？”
 
“嗯。”沈玉涵点点头，“可惜我从来没吃饱过。”他喝了几口汤后说：“无功不受禄，你为什么救我们？”
 
“简单的说，我这边兵力不够。我需要你们给我充当战斗力。”伊凡也放下手中的汤，正色道，“说的冠冕堂皇些，我不希望旧日支配者的力量被斯大林那种人利用。你们落入他的手中，少不了被他驯化成人形兵器。费利克斯我没能找到他在哪儿，但他不可避免被斯大林利用。你和他同属风属性阵营，制衡一下也好。”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杀回去。”伊凡说，“斯大林重启了那个实验室不可能只是跟克伦斯基做交易，我们搞清楚他究竟要干什么。”
 
 
第九章 集会
 
伊凡高调地把沈玉涵和诺登斯救出来毫无疑问让荆棘会大为恼火。但奇怪的是几个人在“皇宫”里固守了一个多月也没见斯大林发动反攻。诺登斯曾乔装到山下去打探消息，他带回来的消息是科尔尼洛夫将彼得格勒重重包围后竟毫无动作，与此同时俄罗斯各地的公会开始向彼得格勒集中。伊凡主张冲下山去将他们一网打尽，沈玉涵则认为应该静观其变看斯大林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他察觉到伊凡很烦躁，伊凡则有些尴尬地告诉他这一个月来科尔尼洛夫从来没联系过他。沈玉涵也尴尬地笑笑，忍着没说出“你也被背叛了”。
 
彼得格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三个开始商量着轮流下山打探消息，每个人执勤一周。沈玉涵曾表示对伊凡的脾气不放心，害怕他看到了什么事情后突然发作。他主张让诺登斯和沈玉涵抽出一个人来陪着伊凡下山，这被伊凡很强硬地拒绝了。
 
他们先后打探到的消息大同小异，都是苏维埃在里层包围，科尔尼洛夫的军队在外层包围。诺登斯曾问起为什么苏维埃不怕科尔尼洛夫的军队把他们包了饺子，沈玉涵说如果科尔尼洛夫真的这么干至少还有临时政府和沙皇一家给他们做垫背。
 
提到沙皇一家的时候伊凡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沈玉涵有些抱歉地看了看他，但他似乎并不像让沈玉涵将他与旧沙皇归为一家人。他说：“尼古拉和米哈伊尔大公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反正我本来就是要杀了他们的。”
 
沈玉涵本来是不相信他会这么冷血的，但伊凡说的又是那么的决绝，让沈玉涵的心里有了几分扼腕。
 
“明天轮到你下山，我跟你一起吧。”沈玉涵对伊凡说，“别误会，我并不是不放心你。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听那些苏维埃公会的人跟我说明天似乎有什么大事，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看家的话诺登斯一个人就可以了。”
 
伊凡犹豫了一会儿就跟沈玉涵一起下了山。两人用破旧的冬帽将额头包的严严实实，又用大衣领将脸遮住，只露着一双眼睛在外面。沙皇被推翻后所有人都是以这种打扮出门的，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区分贵族和平民的唯一标准可能贫民根本没钱买一件体面的大衣，而贵族则还能在最后的外表上奢华一番。
 
布尔什维克的出现让所谓贵族和平民的界限模糊化了，在沈玉涵的眼里原先鲜明而刺眼的贫富差距逐渐变得浑然一体，甚至有颠倒的趋势。上流社会与最底层工人的差别无非是两盘黑面包和一块玉米饼的区别。但嘴里有面包的人每天提心吊胆，嘴里含着冰凉的玉米饼的人心中却全无恐惧。
 
布尔什维克在科尔尼洛夫军队包围网的内侧形成了工人运动的包围网，他们每天就是高喊着口号。罢工所造成的混乱与科尔尼洛夫的高调逼宫相得益彰。他们知道所谓“增长工资”、“缩减工时”对现在的临时政府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但他们还是在高喊着。在他们包围的政府里科尔尼洛夫上将正在趾高气扬地与克伦斯基讨价还价，工人们的喊声无疑在军阀的高傲中又平添了一丝压迫力。
 
时间一长，工人运动逐渐趋于戾气。冲击工厂、占领地方机构的行为开始有组织化。军队中也隐隐有派出代表去和政府“谈一谈”的冲动，是士兵代表，而非科尔尼洛夫。军阀这时候开始加强了对军队的管制，辅助布尔什维克工人运动的同时，也严密提防着自家军队里蹦出一个苏维埃。
 
沈玉涵和伊凡在进入彼得格勒的途中遭到了严密而粗暴的搜查。按理说他和伊凡一个伪沙皇一个以“基洛夫”的身份行动的特工应该是重点通缉犯才对。谁知他们被搜完身之后就被放进城了。伊凡感觉自己被轻视了，有种想用火焰将他们都烧死的冲动。沈玉涵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与布尔什维克为敌的人，就算没有被从肉体上消灭，也一定在历史中被抹去。”
 
原本整洁而古朴的彼得格勒，如今被铺天盖地的小报和布告吞没了。仅仅几天时间，沈玉涵感觉彼得格勒似乎变成了另一个城市。这说明他筹备的地下印刷厂早已开始运作，并且成为工人运动最有力的工具。沉溺在旧时代醉生梦死中的小市民看到这些印刷物后都会被点燃心中的某种怨气，继而被苏维埃潜移默化中强大的影响力夺去心智。沈玉涵和伊凡来到一座大桥旁的街角，等待着前来接头的弗罗茜娅。
 
就目前来看，弗罗茜娅还是忠于自己的。
 
身为沈玉涵名义上的妻子“米丽达”，弗罗茜娅在沈玉涵被捕后被开除了党籍。对于一个有理想的无产阶级战士而言被开除党籍无异于处以极刑。好在斯大林对外宣布沈玉涵已经死亡后沈玉涵及时找到了她，并让她潜伏到旧农奴时代的贫民区里为他打探消息。等了没多久，一个挎着面包篮子的老妇走了过来。
 
“说实话，你老婆的易容水平比你高。”伊凡看了看易容之后的弗罗茜娅说道。他从未见过弗罗茜娅，但沈玉涵时常有一句没一句地在他面前夸赞她。
 
“斯大林在近段时间会有行动。”弗罗茜娅说，“费利克斯到现在都没消息，应该被斯大林关在你说的那个监狱中。”
 
伊凡瞪了他们一眼：“喂喂，你们两个就这么用明码交流？”
 
“我们的情报系统被斯大林收编之后，也是直接用明码。全民混乱的状态下用密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弗罗茜娅说道，“列宁的身体状况越发糟糕，他致力于推翻资产阶级政府已经要疯了。现在党的实权掌握在斯大林一派和加米涅夫那群犹太人的手中。”
 
“如果斯大林逐步掌握布尔什维克的实权，他手下的情报系统却使用明码。那只能说一个问题……”
 
弗罗茜娅点点头：“斯大林即将以其个人取代布尔什维克的一切，他已经开始为独裁做准备了。”
 
伊凡嗤之以鼻：“你们政党在人数上跟临时政府没有可比性，托洛茨基的军队也未能成形。就你们还独裁？”
 
“不要小看工人的力量……你真的是皇室成员？”弗罗茜娅瞥了一眼，“告诉你两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伊凡耸耸肩膀：“一块儿上吧，无所谓。”
 
“坏消息，你哥哥尼古拉全家被布尔什维克从临时政府给他准备的宅邸揪出来了。”弗罗茜娅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全家人连男带女一个不剩。”
 
沈玉涵察觉到伊凡的手上有一团火焰在盘旋着，立刻说：“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克伦斯基手下的警察及时赶到，把他们救下来了。”
 
伊凡手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了，沈玉涵看着他心想就你这样还叫不在乎皇室一家？伊凡面无表情：“不是还有个坏消息么？”
 
“这个是好是坏得由你自己去酌量。”弗罗茜娅说道，“斯大林和加米涅夫他们都撇清了自己和列宁的关系，把工人闹事的责任全推在列宁的身上。以此，他和克伦斯基依然保持着同盟的关系。克伦斯基知道他已经得到了布尔什维克的实权，但台面上不好发作。你们沙皇一家子落入谁的手中其实并不重要。”她看了一眼沈玉涵，“我听说过你们皇室在自己孩子身上做的那些实验。”
 
言外之意，弗罗茜娅似乎觉得伊凡拥有克图格亚的力量也是因为那些变态的实验。
 
“不一样的，伊凡的情况是另一回事。”沈玉涵说，“日本皇室能做那种实验是因为他们有莎布·尼古拉丝的血统。欧洲皇室大多与英国王室混血，据说英国王室的血液中有种东西与黑山羊的血统很是相似。”
 
伊凡低声说了一个词。他说的很快、声音很低，沈玉涵没听清。
 
“日俄战争时我还很小，几乎不记事。”伊凡低声说道，“我甚至不知道‘俄国战败’是怎样的概念。但那时候我也有种感觉，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俄国也在改变。”弗罗茜娅拿出一张传单，“这是印刷厂刚刚印出来的，很多人还不知道。”沈玉涵接过来一看，原来是苏维埃的集会。期间社会革命党竟然也会出席！
 
“我都不敢想象列宁如果见到克伦斯基会不会扑上去啃他。”沈玉涵说，“当然反过来的可能性也很大。”
 
“一切都在斯大林的掌握之中，可惜我根本不知道斯大林到底想干什么。”弗罗茜娅说道，“除拉夫连季·巴夫洛维奇·贝利亚之外，几乎无人能接触到斯大林活动的中心，他几乎是布尔什维克唯一能运转的一颗大脑。”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沈玉涵说道，“到时候我们三个都去看看。”
 
“你们直接去苏维埃的集会？会不会太冒险了。”弗罗茜娅皱皱眉头，“到时候你身边可都是表决把你开除党籍的人。参加他们的集会跟我们在这里交换个情报是不一样的。”
 
“没关系。”沈玉涵摇摇头，“与斯大林为敌的人，必将被抹杀于历史中。”
 
第二天，他们两个在被弗罗茜娅易容了之后混入了苏维埃集会的现场。现场人山人海，他们身上穿着不同的制服，手上沾满不同气味的油污，但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同样的狂热。沈玉涵家世代是小地主，游历各国也都是和资本家接触，何时见过如此浩大的阵容？他不禁感叹，或许未来的环宇，真的是无产阶级当家作主的世界！
 
在人群中沈玉涵突然看到几张面孔挺眼熟，仔细想来竟然是当时给他搜身的士兵！他凑过去低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他们是科尔尼洛夫的部队，是严禁士兵集会的。
 
“我现在是士兵集会的代表！”年轻的士兵一脸狂热，只是不耐烦的应付了一句就跟众人一起高声呼喊着革命口号。
 
沈玉涵躲到一边，权当自己多嘴多问。
 
列宁出场了，会场顿时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他的身后跟着斯大林和贝利亚，在他们之后是跟加米涅夫凑在一起的克伦斯基。可能全场的焦点都在列宁的身上，没人看到他。列宁作了一个常规化的简短演讲，就把主角的位置给了斯大林。斯大林也是言简意赅，表示克伦斯基作为临时政府代表，是来为工人兄弟们“做个交代”。
 
可能是没想到克伦斯基本人会来，现场有人起哄了一声，发现没人迎合后就销声匿迹了。所有人都因他的到来而满腹狐疑。斯大林在一旁却是一脸看戏的表情。谁都知道克伦斯基来这种地方少不了被百般刁难和羞辱。
 
“他这是找死啊……”伊凡皱着眉头，“他为什么要来？”
 
沈玉涵低声说：“看看后面。”
 
伊凡回头一看，发现四周有不少布尔什维克的士兵在活动者。他们维持现场秩序的同时，不断地向城外的方向增援着。而他们手里竟然是清一色的德式装备！
 
“他们是去跟科尔尼洛夫的军队对峙的。科尔尼洛夫精兵强将，但苏维埃的军队在人数上占据优势。”沈玉涵说，“托洛茨基真乃天才！克伦斯基来此受辱其实是被迫给临时政府续命。”
 
一些代表开始叫嚷了，他们提出各种刁钻无理甚至粗鲁的问题。有些问题根本不是在谈判，而是纯粹的谩骂。但克伦斯基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他礼貌地回答着一个又一个问题，语气平缓彬彬有礼。
 
沈玉涵想去阻止这场漫长的处决。临时政府的确有不作为的地方，但不可以这么欺负人。任何一个文明的国家都不会如此羞辱一个绅士。
 
伊凡却在这时候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他说：“还是算了吧，基洛夫。我哥哥一家受到的委屈并不比他少，不还是活了下来？”
 
他的话音刚落，克伦斯基就被加米涅夫拉到了一边。随后一群穿着陈旧却颇为讲究的人被押上了台。沈玉涵感到他身边的伊凡猛地一僵，被压上台的竟然是末代沙皇一家！
 
“同志们！”斯大林高声说道，“资产阶级的代表克伦斯基先生刚刚接受了大家的审问，可见他是愿意向强大的无产阶级低头的！我们在伊里奇同志的指引下要缔造一个旧世界，创造新世界！而我们用双手创造美好的未来，就要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在这里，处决旧时代的代表——罗曼诺夫王朝最后的余孽！”
 
克伦斯基显然惊呆了，他怒吼了一声“斯大林，你背信弃义！我们说好不杀人的……”就被震天的欢呼声淹没了。
 
沈玉涵如坠冰窟，他猛然惊觉要拦住伊凡。但他身边的伊凡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