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背叛
 
“没有军队了？”沈玉涵冷笑，“科尔尼洛夫听到这句话会哭吧？”
 
“你还真说到关键处了。”克伦斯基不轻不重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你知道吗，科尔尼洛夫带着他的钢铁四十八师背叛了俄国政府。”
 
辉夜只是轻笑了一声：“我早就说了你们这群律师啦、作家啦、学者啦什么的成不了大事。拿笔的人怎么可能驾驭的了拿刀的人。”
 
“谁跟你们日本人似的拿笔的腰里都插着两把刀。”沈玉涵轻描淡写地打断了辉夜的话头，“布尔什维克可没有接受任何叛逃士兵的记录。就我所知科尔尼洛夫和对德军队的最高统帅阿列克谢·阿列克谢耶维奇·布鲁西洛夫都是士兵集会的坚定反对者。”
 
“他们投降了除我们之外的第三方势力。”克伦斯基从大衣里掏出一张照片，“就是他。”
 
照片上是个放羊少年，穿着与普通的穷苦儿童没什么区别。
 
“你是想说，你的军队投靠给了一个放羊的小孩儿？”沈玉涵说道，“不过就一个孩子而言，能在这么严酷的气候里面放羊确实挺厉害。”
 
克伦斯基没有理他：“基洛夫，你仔细看看他长得像谁？”
 
沈玉涵翻来覆去地看那张照片，真的只是个放羊的孩子而已。
 
克伦斯基翻出另一张照片递给他：“对比看看。”
 
那是尼古拉二世的照片。沈玉涵将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对比看，发现果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如果只是要立一个皇储，阿里克谢其实已经足够了。”沈玉涵将照片递回去，“皇子多一个少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皇冠已经支离破碎，换谁来都没有用。”
 
“他是尼古拉二世的兄弟，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兄弟？”沈玉涵一愣，“难道……”
 
“原来布尔什维克中间也流传着这种传闻啊。”克伦斯基笑道，“没错，他是费奥多罗夫娜和亚历山大三世的孩子。”
 
“真恶心……”
 
“尼古拉二世当初是要跟德国联手夹死英国的。你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依靠吗？”
 
“不值得。”沈玉涵说道，“我来俄国这么久，我就没见过一个沙皇能比清朝皇帝像话。”
 
“这我倒也认同。”辉夜突然插话，“只可惜，大清国也改国号民国了。”
 
沈玉涵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克伦斯基先生，你需要我做什么？”
 
“用你的契卡，把这个人除传言之外的底细挖出来，在他们发动真正的叛乱之前。”克伦斯基说道，“我知道你顾忌布尔什维克党。但相信我，布尔什维克很快也会让你去查这些。”
 
想起斯大林跟他讲这个传言，沈玉涵觉得克伦斯基预测的应该是对的。“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想让我把本应该交给布尔什维克的情报共享给你吗？”
 
“我安排了个人在你身边，相信你不会介意的。”
 
“我们现在因为列宁的一纸宣言变成了敌对势力，我怎么可能不介意……”
 
这时一个人推门进来了。他有着鲜明的西斯拉夫人的相貌，有些肥胖，但给人感觉相当的结实。
 
克伦斯基站起来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费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捷尔任斯基，波兰皇族。在一战中波兰王室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他不想作王权的殉葬品，就逃到欧洲流浪，最后在法国遇见我。我就一直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不愿意效忠俄罗斯人，但我认为他应该会愿意留在你的身边。”
 
沈玉涵看着费利克斯，他怀疑自己是否能驾驭得了这个看上去精明而又孤傲的人。他说道：“克伦斯基先生，您要如何让我相信一个敌人推荐过来的人？”
 
“费利克斯，给基洛夫先生展示一下你的力量。”克伦斯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费利克斯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了一只手。屋里的空气温度瞬间降低，所有人一时间都有种窒息的感觉。一股小型的旋风出现他的手上。
沈玉涵沉吟：“制造风的能力……”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见到自己族裔的感觉。没错，如果他的力量源于旧日支配者，那他必定与黄衣之王哈斯塔有关系。
 
“通古斯大爆炸之时，我记得你跟斯大林在西伯利亚的监狱里坐牢。”克伦斯基说道，“由于沙皇当局混乱，没有人去查证通古斯大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临时政府曾经派一个团队去调查，发现那里有一种能摧毁一座城市的力量爆炸了，而且可能是一人所为。因为我们并没有找到战斗的痕迹。”
 
“西伯利亚，貌似就是这个小孩儿放羊的地方吧。”沈玉涵说，“如此强的杀伤力绝不可能是人类所为。可能是一个旧日支配者要杀掉另一个。”
 
“有人曾经目击过一个皮肤黝黑的瘦高的人出现在俄罗斯附近，是从朝鲜半岛北上的。”辉夜说道，“我追查过这条线索。沈君，你应该知道那是谁吧。”
 
“伦纳德？！”
 
辉夜点点头：“确切地说，是外神奈亚拉托提普。曾经有本古书中说，旧日支配者是两两相对的，‘水’之克苏鲁对应‘风’之哈斯塔，‘火’之克图格亚对应‘地’之奈亚拉托提普。虽然将外神降格为旧日支配者比较荒谬，但毫无疑问，如果通古斯大爆炸真的与奈亚拉托提普有关，那他很有可能是对上了克图格亚。”
 
“你们的意思是，这孩子跟我一样，拥有了旧日支配者的力量？”沈玉涵摇头，“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和柳生那样有奇遇的。况且如果他真的有这种力量，为什么不直接亲自把临时政府干掉？”
 
“这些就是需要基洛夫你来解决的问题了。”克伦斯基说道，“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些。费利克斯就留在你身边做事吧。不送。”他起身带上帽子准备离去。在他准备离开时，沈玉涵轻声开口：“如果斯大林也让我去调查这件事情，我就按你说的做。”
 
“感激不尽。”克伦斯基向他微微致意。辉夜离开屋子时突然说道：“其实我很好奇，你和柳生较劲，究竟谁会赢？”
 
“我希望我不是输的一方。”沈玉涵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看他。
 
出门后，辉夜身旁的一个人低声对他说：“段祺瑞出走了，总统府与国务院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张勋计划带兵进京，他可是在中国四处寻求支持要复辟呢！”
 
辉夜点点头：“中原千年帝制一朝崩兮，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中国不可能没有皇帝，但就看谁来当。柳生跟我说，此人可用矣。”
 
“谁？张勋吗？”
 
“不，爱新觉罗·溥仪。”
 
第六章 催眠
 
“这个辉夜……找到这个地方，以后这里是住不下去了。”沈玉涵有些抱歉地看了看弗罗茜娅，“我们又得搬家了。”他回头招呼费利克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警卫员了。为了搬家明天我们可能要忙一天。”
 
费利克斯点点头：“谨遵您的吩咐。”
 
“一天？”弗罗茜娅一愣，“我们这儿没那么多需要搬的东西啊。”
 
“迄今为止所有住过的地方都不能住了。”沈玉涵说，“临时政府与布尔什维克之间的战争马上就要爆发，我们需要搬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去。之前我筹建过一所地下印刷厂，已经基本完工了。那里还有一些空房间，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弗罗茜娅一直在给他使眼色，示意他怎么这么轻易的就信任费利克斯。沈玉涵笑着把费利克斯搂到一边：“就算我们做地下工作的也要有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是不是？”
 
第二天入夜后搬家工作就开始了。沈玉涵和费利克斯除了把之前的那间工人小屋腾出来，跟斯大林拼住的屋子也搬出去了。斯大林对这一切并不意外，毕竟沈玉涵一直在为布尔什维克的情报体系做准备，他身边也时常多出来些奇奇怪怪的人。
 
“信任，但‘检查’。”这是斯大林告诫他的名言。但沈玉涵总觉得斯大林总有一天会在另外一种语境下将这句话说出来。
 
众人将一些重要物品逐渐转移到工厂地下室的门口。沈玉涵对弗罗茜娅说：“弗罗茜娅，先带费利克斯下去。我要等一个人。”
 
“谁？”
 
“你们先下去，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弗罗茜娅带着费利克斯去了地下室，沈玉涵一个人站在工厂的门口。远处传来了几声沉闷的警笛声，之后就是笨重刺耳的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待皮鞋声远去之后，一个枯瘦的人摇摇晃晃地向沈玉涵跑过来。
 
“基洛夫，好久没联系了。”对方冲手哈着热气，“俄国的冬天真冷，还是日本的气候舒服些。”
 
“日本？你竟然还怀念那个地方？”沈玉涵笑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装成个痴呆老人卖拉面。”
 
“哦，所以说我这次年轻了点儿嘛。”如果此时柳生看到这个人的脸，可能会非常惊讶。他的脸与当时他杀死的那个老人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年轻一些。
 
“话说，古神应该是不怕冷的吧？”沈玉涵在他身上拍了一把，“这里再艰苦，总也比不上永恒梦境吧？”
 
“是啊，那里是奈亚拉托提普把古神们囚禁起来当猴子耍的地方。我作为永恒梦境的看守，也就只能在奈亚拉托提普走神的时候遛出来活动一下。”
 
诺登斯，永恒梦境的主人，也是一个狱卒。永恒梦境是古神的监狱，能够削减古神的力量。在古神与旧日支配者的战争趋于失控之时，奈亚拉托提普将古神封印在了永恒梦境中，委任诺登斯关押。他亲自来到地球，作为“地”元素来制约旧日支配者中最狂暴的克图格亚。奸猾的哈斯塔和克苏鲁在统治了地球一段时间后主动陷入了沉睡，以避开奈亚拉托提普的锋芒。
 
之前在日本就是诺登斯通过梦境指引沈玉涵和柳生去寻找柳生家的秘密。
 
“上次你出来是因为奈亚拉托提普默许你用梦境提醒我和柳生，但这一次恐怕他是真的走神了。”沈玉涵说，“你现在出来帮我打理荆棘会，就是保存一股我们对抗白蔷会一类组织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
 
“我见过临时政府的人了，克伦斯基以无梦人的身份加入了白蔷会。”沈玉涵叹了口气，“根据他们的说法，克图格亚动手了。奈亚拉托提普貌似是着了他的道。”
 
“这应该就是通古斯大爆炸的真正原因吧。”诺登斯沉吟，“那我们还要继续以白蔷会为敌吗？”
 
“我们的目的是整个俄国，以此为基点制衡整个世界。”沈玉涵说道，“你们古神现在比人类都脆弱，根本不能对旧日支配者构成威胁。但让你们这些半人半神的生命存在于这个世界却能够牵制那些妄图利用旧日支配者力量的人。毕竟你们依然是神。”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假护照递给诺登斯，“要在这个国家生存，你需要将自己变得更像一个斯拉夫人，不管是外貌还是内在。”
 
诺登斯接过来一看，护照照片上是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名叫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布哈林。
 
“以后，你就以这个身份统领荆棘会。”沈玉涵冷笑，“我把荆棘会旧党集中在了俄国，他们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真的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古神了吧。”
 
“旧党以犹太人为主，这些人并不好驾驭。”
 
“没关系，新党还是要大规模的吸收犹太人。他们太聪明，却太不懂得暴力。”沈玉涵说，“我们不排除和共济会合作，下一个吸收的目标是加米涅夫，然后是季诺维也夫。共济会吸收过我们的人，我们也要从共济会中将精英剥离出来。”
 
“斯大林呢？他一个格鲁吉亚人没有犹太人那么强的民族情绪，应该更好利用。”
 
“斯大林。”沈玉涵叹了口气，“谁都利用不了他，他将是一个可敬的对手！”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玉涵突然说：“布哈林，以后我就用这个名字称呼你了，待会儿有个人需要你审问。”
 
“哦，谁啊？”
 
“一个新人，名叫费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捷尔任斯基。他刚刚向我展示了他能够徒手制造小旋风的能力。”沈玉涵说，“我需要你用你的力量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种力量的。”
 
看到诺登斯面露犹豫之色，沈玉涵笑道：“奈亚拉托提普已经奈何不了你了，他自己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呢。你放手做就是……如果出现异动，我会直接杀了他。”
 
诺登斯点点头，跟着沈玉涵来到地下室。这时费利克斯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一碗酸黄瓜汤。
 
“跟大家介绍一下，布哈林同志。”沈玉涵刚介绍完就沉默了，显然是因费利克斯的吃相愣了一下。
 
“他饿了。”弗罗茜娅似乎是在为费利克斯辩解。沈玉涵想起大家忙着搬家都没怎么吃东西。“慢慢吃。”他说，“吃完了我们还有事情。”
 
“没关系，我吃饱了。”费利克斯抹了抹嘴，“现在就开始吧，不就是入会前的审问么？”
 
“入会？”
 
“荆棘会。”费利克斯笑了笑，“我想克伦斯基先生知道的事情应该比你想象的要多。”
 
“没想到那个苟延残喘的家伙竟然还知道不少事。”沈玉涵拉过来一把椅子，“对，我是想让你加入荆棘会。待会儿荆棘会的负责人布哈林同志将会给你做入会测试。”
 
费利克斯乖乖地坐过去。沈玉涵示意弗罗茜娅出门，弗罗茜娅在他耳旁低声问：“他是谁？”
 
“荆棘会今后的领袖。”沈玉涵低声回答她。弗罗茜娅看了一眼诺登斯，点点头离开了房间。此时房间中只剩下诺登斯、沈玉涵和两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的费利克斯。
 
“孩子，听我指挥。现在你放平呼吸，什么都不要想。放松、放松、再放松……”诺登斯低声诱导着他，“我将打开你潜意识的大门，现在你需要的就是让自己的大脑像是一片平静的池水一样，没有一丝斑斓。”
 
突然，他伸手抚上费利克斯的额头。随后费利克斯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剧痛一般猛地一睁眼，两眼就慢慢失去了焦点。
 
“现在他的潜意思被我打开了。”诺登斯说道，“古神的方法不同于人类的催眠术，人类反侦察技术在潜意识中设定的障碍是没有用的。但同时我们的方法会对精神产生刺激，只有五分钟问话的时间。”
 
沈玉涵缓缓踱步到费利克斯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费利克斯显然对这个问题有些抗拒，但人类的意志是无法抗拒古神的力量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费利克斯·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
 
“尼古拉耶维奇？”沈玉涵问道，“你是尼古拉二世的儿子？”
 
“是弟弟。”费利克斯说道，“婴儿时的我被尼古拉二世以庶子的名义送往波兰，作为外交筹码。从那以后我有了波兰贵族的名字。”
 
“你为什么回来？”
 
“克伦斯基先生给我提供了庇护。”费利克斯说道，“跟他回来我才不用流浪。”
 
“好好跟着我，我会比克伦斯基对你更好。”沈玉涵说道，“克伦斯基把你派到我身边目的是什么？”
 
费利克斯嘴唇抖动着。潜意识要他说出答案，但很明显有某种力量在干涉他的大脑。他的耳边出现了一丝殷红色，隐隐有要流出血的样子。
 
“他快到极限了。”诺登斯说道，“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死。”
 
“你认识克伦斯基吗？亚历山大·弗多洛维奇·克伦斯基？”沈玉涵急切地问道，“你认识他吗？”
 
“抱歉，我不认识克伦斯基。”费利克斯的表情很痛苦，“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显然有某种力量干涉了他的大脑，但沈玉涵没有感受到一丝旧日支配者的迹象。
 
诺登斯突然说：“难道有第三方？”
 
沈玉涵换了个问题：“你驾驭风的能力是谁传授给你的？”
 
费利克斯痛苦的表情突然间停止了，他说：“克塔尼德，当万物沉寂之时，我会助你君临天下！”
 
沈玉涵几乎快疯了：“克塔尼德是谁？！”
 
费利克斯迅速回答到：“约瑟夫·朱加什维利。”
 
第七章 伪装
 
催眠测试结束后，沈玉涵和诺登斯倚靠着门框抽着卷烟。费利克斯已经熟睡了，按诺登斯的说法刚才的测试还是对他产生了一些刺激，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弗罗茜娅在照顾着他。
 
“哎呦，古神竟然也抽烟？”沈玉涵看着一口接着一口抽烟的诺登斯说道。
 
“别跟我瞎扯，基洛夫。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沈玉涵了。”诺登斯说道，“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我不知道斯大林会牵扯到这件事中来。”沈玉涵叹了口去气，“真是谁都不能轻易相信啊。”
 
“问题是你跟一个有可能是你敌人的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难道不觉得你可能已经葬送了荆棘会？”
 
“不会的，斯大林本来就是荆棘会成员。但他跟我不一样，他是个极左派。我倒不是担心斯大林介入我们，他本来就是我们的一员。”沈玉涵幽幽地说，“我担心的是，荆棘会还没成气候，就不免开始拉帮结派、结党分流了。”
 
“沈玉涵，我建议你从头到尾把事情跟我说明白了。”诺登斯说道，“如果你一直将荆棘会的历史埋在自己的心里，那你拯救不了任何人。”
 
“好吧，我说。”沈玉涵笑道，“从1890年开始，我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探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荆棘会、共济会和白蔷会其实是一体的，你敢信吗？”
 
根据沈玉涵的说法，荆棘会、共济会和白蔷会其实同宗同源。他们都起源于资产阶级大革命背景下摇摇欲坠的欧洲贵族。欧洲贵族之间都是有血缘关系的，说白了都是一家人。于是他们希望通过改造自己和改造世界来实现自我救赎。可以跟资产阶级合作，但必须要把持整个世界的控制权。
 
于是他们创立了共济会对全世界的经济政治进行改造，创立白蔷会对宗教信仰进行改造，创立荆棘会改造贵族自身。他们共同的依托，就是拥有强大史前力量的克苏鲁神话。
 
这个计划被称为“克苏鲁计划”。
 
可是自美国独立战争开始，三大兄弟会帮派林立，最终导致“克苏鲁计划”有名无实。共济会彻底脱离了贵族的控制，以海外根据地美国为基点，开始构建“世界新秩序”的目标。白蔷会企图建立起像克苏鲁崇拜那样的宗教体系，以恭迎旧日支配者降临为媒介，实现称霸世界的野心。他们也开始需找驾驭旧日支配者的方法。
 
而荆棘会，更像是个科研机构。他们一直热衷于将神的力量灌注到人的身体中，以此将人类——或者说那些贵族变成更高级的生命体。明治天皇就是他们实验中典型的败作。让莎布·尼古拉丝降临生出克塔尼德这种荒唐的主义也是他们想出来的。为了对抗旧日支配者，他们转而研究古神，毕竟古神在被永恒梦境削弱后比人类还要脆弱。他们昼夜不停地进行各种人体实验，以寻求人类的进化。他们满世界寻找支配者和古神的残骸，并称之为“圣骸”。
 
当白蔷会得到了两枚圣骸之后，荆棘会认为这理所当然应该属于他们。白蔷会当然不同意，结果发生了伦敦的白蔷会英国分部被血洗的那场惨剧。
 
荆棘会在异化明治天皇失败后曾陷入了权力争夺的混乱之中。在这场危机中荆棘会的势力遭重创，多国皇室也开始封锁这些疯子的实验场所。他们逐渐被最没落的皇族——沙皇家族所吸引，将实验中心转移到俄国。
 
“克鲁泡特金，听说过没？”沈玉涵说，“这个无政府主义者，就是之前的荆棘会首领。他认为人类在成为半神之后，当然不需要政府什么的。可惜他还没把半神造出来，就开始幻想一个由半神统治的世界，自然是行不通的。那时候斯大林和我都在他的麾下做事。他们在彼得格勒有个地下实验室，他们在那里做实验。”
 
“后来呢？”
 
“实验室发生了事故，沙皇送过去的所有皇族子弟全都死了。跟日本皇室如出一辙。于是地下实验室关闭了。那时我跟斯大林暂时推出了荆棘会。”沈玉涵抽了口烟，“幸好我们跑的快，你是无法想象我们玩死那么多皇室成员后沙皇有多么恼怒。毕竟他不是明治天皇，把自己的孩子不当人。荆棘会在这次事件中几乎死伤殆尽。”
 
“你的意思是斯大林还在偷着搞这个实验？”
 
“我认为斯大林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沈玉涵冷冷地说，“我现在团结起来的可能只是荆棘会极小的一部分，大部分都在斯大林那里。他们不只是在搞这项实验，他们应该是把荆棘会当作一种政治力量。”他谈了谈卷烟上的烟灰，“当时在荆棘会里有个叫拉夫连季·巴夫洛维奇·贝利亚的人跟斯大林走的很近。很早之前我就跟斯大林说我不喜欢他，但他最近加入了布尔什维克党。”
 
“这么说来，费利克斯就是斯大林他们的产物喽。”诺登斯说，“克伦斯基来找你谈其实是想挑起你跟斯大林之间的矛盾。或者他也是摆明了已经知道你和斯大林的底细了吧。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如果发生内讧，布尔什维克党就会像当年的大清国一样完蛋。”沈玉涵掐灭了烟，“我还记得那个实验室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
 
“就我们两个？”
 
“嗯，费利克斯还需要弗罗茜娅照顾，我们两个就够了。”沈玉涵说，“放心，就算没有战斗力，神就是神。我会照应好你的。”
 
两人当机立断，穿过彼得格勒林立的旧建筑。实验室位于近郊，外表看上去像是个东正教教堂。
 
“这里在沙皇时代其实真的是个教堂。”沈玉涵走到一个墓碑前，“沙皇没落时曾大批兜售地产，一不小心把这个教堂也放到出卖的列表中了。于是荆棘会就买下了这里。原先这里埋葬着一个主教，荆棘会的人把他的墓室掏空了改造成了实验室。”他走过去掏出一把小木锤，在铁门上轻轻敲了几下。诺登斯听到一声机巧弹出的声音，铁门弹开了一道缝。
 
“为什么我们没遭到阻挠？”诺登斯问道，“不管是斯大林的人，还是临时政府的人？”
 
沈玉涵拉起铁门，扬起一片尘土：“这里是沙皇查封的，临时政府不会管。等你下来就知道为什么斯大林没在这里布置守卫了。”
 
诺登斯跟随沈玉涵走了下去，刚刚走过狭窄的石道便是豁然开朗！
 
沈玉涵那句“把墓室掏空”实在是太笼统了，这简直是在地下建了一座城市！
 
“现在知道荆棘会的厉害了吧？”沈玉涵轻笑，“别惊讶，有皇室的投资我们什么都能干的出来。来，我带你参观参观。”
 
整个地下城被建成一个墓场的模样，或许真的是在墓室的基础上建成的。换句话说像是在墓室后面挂上了一个庞大的实验室建筑群。诺登斯看到里面密密麻麻林立的都是水晶棺材。棺材是透明的，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尸体并不正常。
 
“欢迎来到实验失败品的墓地。”沈玉涵叹了口气，“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尸体也不过如此了。”他看到诺登斯似乎并不像上前去看，说道，“知道吗？我们一路上没遇到任何阻拦，是因为这条路只有我、斯大林和克鲁泡特金知道。斯大林不可能在这里设防。地下实验城有七个门可以通往外界，只有这个道是经过墓地的。”
 
“你故意想让我来看看这里？”诺登斯有些不悦。
 
“是的。”沈玉涵说，“我突然好想复兴这里，如果斯大林也在做这件事的话。”
 
他走到一面棺材前，诺登斯也跟了过去。棺材里是一个小女孩，大概六七岁。她的头上插着一个触角一般的东西，并且头颅有很大一部分被同化成了触角的模样。
 
“这个就是模仿明治天皇的实验。”沈玉涵说道，“可惜在融合的过程中小女孩儿的抵抗力太弱，死了。”
 
旁边一个棺材里躺着一个小男孩的尸体，肩膀显然是被什么腐蚀了。
 
诺登斯认了出来：“这个是模仿柳生仲麻吕吧。”
 
“嗯，为了提高融合度，我们甚至抽干了他的血，把克苏鲁石像磨成粉掺进去。克苏鲁石像就是用柳生家族幼儿的骨血制成的，会提高圣骸的融合度。”沈玉涵轻轻叹气，“可惜还是失败了。”
 
第三个棺材里躺着一个壮汉。他的眼皮似乎是被齐根烧掉了，瞳孔是淡淡的金色。
 
“你该不会拿你的某个部位安到他的身上了吧？”诺登斯看到那抹金色后心中燃起一阵狐疑。
 
“不是。”沈玉涵说道，“荆棘会一直奉行着一个传说。克塔尼德并不像柳生家族传说的那样是个手执长剑的英雄。他是克苏鲁的化身，之所以他能够抗衡克苏鲁的力量就是因为这点。他有着与克苏鲁完全一样的相貌，但眼睛却是金色的。”
 
“所以你们想在这个人身上复苏克塔尼德？”
 
“至少要按照传说标明的方向去走嘛。你们古神和旧日支配者虽是死敌，但都是莎布·尼古拉丝孕育出来的。我不相信你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沈玉涵冷笑，“就好比哈斯塔，他虽然和克苏鲁是兄弟，但差之千里。”
 
诺登斯突然感觉情况不太对，他之前从未在沈玉涵的脸上看到如此狂傲冰冷的笑容。他向后退了几步：“不对，你不是沈玉涵。你到底是谁？”
 
“沈玉涵”挥了挥手，几个秘密警察将真正的沈玉涵押了出来。他显然是被打晕了。
 
“你到底是谁？！”诺登斯怒吼。那个人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揉了揉嘴唇是上浓密的胡子：“叫我斯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