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承诺
 
1917年，德国。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余音还没有散去，协约国乘胜追击之势愈演愈烈。德意志普鲁士帝国错估了自己的力量，也缺乏最基本的战略构想。施里芬计划的扭曲和奥匈帝国的全线崩盘令同盟国一溃千里。而此时王室竟然开始酝酿着如何去深入俄国，而不是收拾欧洲战场上的烂摊子。
 
柳生仲麻吕对这个在战争上从强大走向盲目的国家感到亲切，因为这就像他的祖国日本一样。不管胜利还是失败，丧失理智的战争和目空一切的喜悦都是不明智的。他离开日本时嘱咐英司辉夜“看紧了大隈重信那条狗就行”，结果军阀势力的崛起远远超过宪政运动给日本政治带来的混乱。
 
最近走在大街上也有越来越多的日耳曼人对他不友好。全世界都惊讶地看到日本作为一个东方国家争先恐后地要参与到欧洲战场中。谁都知道他们不可能争夺西半球的殖民地，他们只不过是垂涎德国在太平洋地区殖民地的利益而已。一个趁火打劫的小贼总是不受欢迎的。
 
柳生并不在意，一方面因为帝国的疯狂带来的无非只是堆积如山的尸体，这为他白蔷会的梦想不谋而合。他甚至认为现有的恐惧远远不够。另一方面，他还是交到了朋友的。
比如他身边的这个会画画的伤兵。
 
德国军队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对士兵国籍和身体素质没有要求的军队。正因如此柳生和这个奥地利小伙儿才能混进来。这个奥地利人在奥军体检中不合格，被退了回去。他竟上书巴伐利亚大公要求加入德军。凭借其不怕死的表现，他得到了军队中赤手可热的铁十字勋章。
 
德意志和日本都是军事贵族垄断兵权的国家，对于这样一个出身小公务员家庭的人如此痴迷荣誉柳生表示颇为不屑。他的确是有点本事的，参军之前曾在街头流浪，画过一些拙劣的明信片。他自称艺术家，但当柳生问起他听没听过“浮世绘”，他说从没有。这唯一的一项优点也被柳生狠狠地鄙视了。
 
柳生进入德国军队的目的是考察德国的军事传统和士兵战斗力。这个国家的将领除了战略才能上稍显不足外，战术水平强大得惊人。战略不足很大程度是被愚蠢自大的政府首脑以及落后的政治制度拖累的。
这种有点鲜明、缺点更鲜明的国家太适合白蔷会寄生了。
 
考察之余的时光，柳生就消磨在这个奥地利士兵的身上。他曾经多次要求他使出浑身解数画一个叫“阿水”的女孩儿的肖像。参照物只有一副拙劣的素描。每次士兵问这个女孩儿是谁时，柳生从不多说。
柳生心想，你身上挂着个大勋章晃来晃去，是不可能画好画的。
 
他打心眼里对这个士兵感兴趣，他身上除了没什么明显的优点，却也没什么明显的缺点。除了对权力和荣誉有种异乎寻常的执着。柳生也很有野心，但这不代表他将权力当成顶礼膜拜的宗教。这个士兵完全将荣誉取代了上帝，并表现出苦行僧一般坚定的意志。他时常隐晦地四处打探如何快捷地得到勋章，这完全是一种官僚主义者的嘴脸。但他真的不是官僚，因为他太玩命，也太敢玩命。
 
柳生曾经翻过他平时读的几本小册子，都是斯巴达时代的野史和激进思想。柳生对欧洲中世纪以前的军事水平是不屑一顾的，那些横冲直撞的打发就算让战国时代最弱智的大名看来也是愚蠢万分的。整天看这类书的人要么太能兴风作浪，要么注定碌碌无为。
 
他和这个士兵参战的那条战线结束鏖战后，两人退回了慕尼黑。民族主义高涨的时代异国士兵越发地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德军的军纪严明，吃喝赌嫖都是被严格控制的。他们两个百无聊赖，就在酒足饭饱后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看着身边被大工业时代的气息染成铅灰色的工厂、墙壁和天空，两人心想这一切很快都要变成法国人、英国人甚至美国人的了。
 
“喂，Yagyuu。”士兵始终无法完美的发出日语的“柳生”，只能用粗犷的日耳曼发出一个类似的读音，“你说说，德国皇帝张狂一时，最后却落得个割地赔款的下场。”
 
“是啊，阿道夫。”柳生心想你连幅画都画不好还埋怨别人，德国打成这个惨样还不是奥匈帝国拖累的，“你今后打算回到你的祖国吗？”
 
“不会的。”阿道夫高昂着头，让他有些罗圈腿的步伐格外地搞笑，“这个国家将会是一个斯巴达般的国家。所有领导人都将会是君主主义者。他们将渴望着一个帝王降临来拯救他们。”
 
“哦，你么？”柳生瞥了一眼阿道夫。
 
谁知阿道夫竟然严肃地看着他，满脸写着“难道不是吗？”
 
“Idiot……”柳生随口骂了句。阿道夫只是严肃，以为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人身受到攻击，而是自己的荣誉受到攻击。这种愤怒是很矛盾的，因为他连自己有没有资格发火都不知道。奥匈帝国、德意志帝国和日本一样，都是军事贵族统治。所以他身边的同僚，特别是军官，很喜欢用这个词来骂他。
 
“阿道夫。”柳生突然想逗逗他，“你知道吗？要想成为新的帝王，你必须要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你。你必须要成为一个成功的演说家。”
 
他的这句话似乎对阿道夫产生了一些刺激。阿道夫呆立在原地，两眼无神，若有所思。
 
“走了。”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个睡觉的地方，明天晚上我们还得赶回军营去。”
 
当天晚上两人就睡在一间破旧的阁楼里。柳生刚刚入睡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他一睁眼，发现对床的阿道夫不在。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披上外套，他走到窗前向下一看。
 
只见阿道夫手舞足蹈地在那里叫嚷着，胸前的铁十字勋章闪着刺眼的反光。周围则是一群看热闹的人，那些人大多是农民和工人，还有失业在家的毕业生。他们一脸戏谑地看着阿道夫，是不是地配合着发出一阵哄笑。
 
柳生听不太清他说了些什么，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大日耳曼帝国”、“驱逐犹太人”、“第三帝国”几个词，还有似通非通的“国家社会主义”什么的。几个醉醺醺的警察走了过来，朝他这里看了一眼。柳生有些担心阿道夫会跟警察产生冲突，但那几个警察只是瞥了一眼，轻笑几声就摇摇晃晃走开了。
 
他叹了口气，在警察眼里阿道夫连被逮捕的资格都没有。
 
阁楼的下方是个小酒馆，已经打烊了。酒馆老板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阿道夫作精彩的表演，他甚至搬出了一桶啤酒和几个玻璃酒杯给围观的人传着喝。阿道夫越说越起劲，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但柳生很清楚围过来的人大多是为了喝免费的啤酒。
 
柳生穿戴整齐，他觉得自己作为朋友有必要捧个场。他也有些口渴了想蹭杯啤酒喝。
 
他下楼时阿道夫的演讲内容已经有些离谱了，什么“雅利安民族神力”、“地球轴心”、“亚特兰蒂斯”都出来了。周围的人也开始不耐烦了，起哄着别让他说些胡说八道的东西。
 
“帝国的子民们！你们听说过克苏鲁吗？”
 
当“克苏鲁”这个词从阿道夫嘴里飞出来时，柳生一愣。他怀疑是德语中某个词的谐音，但他肩膀处的圣骸突然反应了一下。
 
之后他无比惊讶地听着阿道夫以他的方式讲着旧日支配者的历史。在他的逻辑中雅利安民族是亚特兰蒂斯的后裔，而在亚特兰蒂斯之前还有诸多神族文明，其中最早的神族文明被一群名为“旧日支配者”的神奴役着。他们是远古时代最早的主人，而雅利安民族的祖先正是踏着地球神族与邪神所交织的文明的废墟建立起的超古代文明。后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旧日支配者的领袖克苏鲁觉醒了，他掀起了滔天巨浪，沉没了亚特兰蒂斯。
 
柳生怀疑这里面有些阿道夫杜撰的成分。他应该是把在某地听到的关于旧日支配者的神话编入了自己的体系中。他说到这段时人基本散去了，毕竟这段实在是离奇，几乎是胡说八道。酒馆老板打了个哈欠，拍了一下阿道夫的肩膀：“小伙子，故事编的不错。以后常来玩啊。”
 
街道上只剩下了柳生和阿道夫两个人。
 
阿道夫回头看了一眼柳生，很感激这个战友竟然在这里等他。他兴奋地想说什么，突然被柳生的掌声打断了。
 
阿道夫脸上满是感激：“谢谢你。”
 
“讲得不错。”柳生笑了笑，“不过，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关于旧日支配者的故事的？”
 
“道听途说的而已。我在维也纳考试的时候，一些同学总在传言这种论调。”阿道夫挠挠头，“俄国以前出版过一般《锡安长老会纪要》，很多人从那本书里延伸出阴谋论什么的，然后又说旧日支配者怎样怎样……我又听不懂，刚才是即兴加进去的。”
 
“阿道夫，你很有演讲才能。有机会可以写成书呢。”柳生笑道，“‘Mi Lucha’？”
 
“听上去不错，战争结束后我会找机会写的。”
 
“听着，阿道夫。”柳生把阿道夫搂到一边，“我之前一直未发现你很有才华，你需要一个新的平台施展你的力量。世界大战德国必败，新的废墟之上我们可以创造自己的机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道夫很兴奋，但又摇摇头，“只依靠我们，恐怕……”
 
“我们可以寻找一个残骸，去改造。但……”柳生弹了一下阿道夫胸口的铁十字勋章，“你的政治资本，还不太够。”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听说英法联军今日会在战场上投入毒气弹。如果你能在那片战场上立功，你就是大难不死的英雄。”柳生笑了笑，“那时候，只要你回来，我就帮你。”
 
阿道夫犹豫了一下：“那个，你一个日本人能帮我多少？”
 
柳生拿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阿道夫瞬间就瘫软了。那一瞬间圣骸的力量就给了他莫大的刺激。
 
“现在相信我了？”
 
阿道夫又感激又恐惧地连连点头。看着他摇摇晃晃走上阁楼的背影，柳生心中冷笑：
 
德国，我拿下了。
 
第四章 拉拢
 
列宁发表了《四月提纲》。在参加塔夫利达宫布尔什维克会议时，沈玉涵特别地看了一眼斯大林和加米涅夫是何等表情。果然他们两个脸色都很难看。
 
1917年4月20日，列宁发言的全文以《论无产阶级在这次革命中的任务》的标题在《真理报》上刊登出来。也几乎在同时，斯大林与加米涅夫先后发表文章，声明《四月提纲》仅代表列宁本人观点，并不代表布尔什维克党的立场。但列宁反对对德战争的态度及武装建立政权的观点令很多政党反感。好在社会革命党等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仅是对和平前景的担忧，恼怒情绪最为激烈的反倒是那些被当成枪的军队。正在前线与德军鏖战的钢铁四十八师师长拉夫尔·科尔尼洛夫表示坚决拥护临时政府，随时肃清威胁共和国生存的敌人。
 
塔夫利达宫会议后的那天晚上，沈玉涵陪着斯大林坐了整夜。斯大林边写文章边神经质地啃着隔夜的黑面包。加米涅夫毫不犹豫地投向了犹太同志们的怀抱，身为格鲁吉亚人的斯大林显得孤立无援。
 
“如果真的按照伊里奇说的那样，用纯粹的武装拿下俄国，我们缺乏真正的武器。”斯大林挠着头，“我们有广大的无产阶级基础，无产者有丰富的斗争经验。但他们是我们新国家的血肉，我们不能总以血肉之躯挡子弹。”
 
“招募军队的话，托洛茨基同志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吧？”沈玉涵想起了那个沉默而孤高的天才。他就像是温室中长大的绚丽的花朵，不像个革命者，却拥有革命者需要的能力。
 
“托洛茨基是个天才，但他是犹太人。”斯大林说道，“西方世界排犹的传统延续了几千年，俄国同西方接轨，势必要接受他们的意识形态。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是正确的，但苏维埃的政治核心中有太多犹太人对我们与西方国家交涉并不是件好事。”
 
“其实我在想，列宁同志突然变化这么大有他自己的考虑。不管他在德国受到怎样的影响，他是不会失去思考的能力的。”
 
“但他在这时候突然发表这种言论真的不像是经过了大脑的。”斯大林叹了口气，“基洛夫，你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什么事？”
 
“解放无产阶级的革命战争迫在眉睫，我们自己的情报系统‘契卡’需要和军队同步完成。”斯大林看了看沈玉涵，“毫无疑问，你和米丽达是最适合组建这套系统的。”
 
“我不是斯拉夫人。”
 
“苏维埃中没几个是斯拉夫人。最高贵的斯拉夫人和泛斯拉夫主义者都跟着沙皇制度见鬼去了。”斯大林摆摆手，“知道吗？当心理博弈进入战争战略的时候，最不可信的往往是你的同志。我们信任，但‘检查’。”
 
“信任，但‘检查’。”沈玉涵低声重复了这句话，“那斯大林，今晚我该去和米丽达商量下吧。”
 
“不着急，明晚去也行。”斯大林写完了文章，“明天我就去把这篇文章发给报社。加米涅夫那个狐狸撇清了自己的关系，我们没必要给他们当替罪羊。”
 
他把信纸折叠了一下，喝了口水。突然，他说道：“基洛夫，你在日本呆过一段时间吗？”
 
“是的，只是一段时间。”说实话，沈玉涵并不喜欢跟别人提起自己在日本的经历。
 
“你说，为什么我们俄国，从开始一直到现在从未有人站出来说要建立一个军阀与皇权并立的君主立宪国家，就像德国和日本那样？”
 
沈玉涵想纠正斯大林其实日本并不完全是军阀和皇权并立。在日本天皇是个可怜人，而议会则有宪政派等一群小丑在不断聒噪着。但就俄罗斯国情而言，没能走上威廉一世与俾斯麦的道路确实值得思考。
 
“相较之军阀的强势，皇族更像是精神上的信仰。”斯大林说道，“可惜沙皇的血统早已经不纯洁了。”
 
“哦……”沈玉涵点点头。他在来到俄国之前对沙俄皇族腐朽堕落的丑闻早有耳闻。不纯粹的皇族会让血统的公信力差之千里。这一点上就远远比不上日本和俄国。
 
“伊里奇他这次如此反常，我猜测是得到了些消息。”斯大林说道，“现在把持政权的临时政府没有人能够以强制力震慑住整个俄国，苏维埃的机会很多，也必将取得胜利。但，总有一些隐患——不管是崩的派、保皇派还是那些小军阀——总是缺乏克伦斯基那种有号召力的领袖或制造偶像的机制。他们可能会寻找某种吉祥物，一旦找到会立刻疯狂地谋求政治野心。”
 
“你是说……”
 
“没错。那个尚未死绝的罗曼诺夫家族，可能有除尼古拉二世、米哈伊尔大公以及阿里克谢皇储外更正统的继承人。”斯大林说道，“以前曾听说过一个传闻，据说先皇亚历山大三世和他儿媳曾乱伦生下一个孩子。试想一下，这个孩子如果长大，那对整个俄国将会造成多么大的震撼！”
 
“我的故乡有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清国人从不对权力有什么迷信。”沈玉涵拿起水杯，“在我看来，人只不过是承载权力的容器。当权力不复存在时，杯子摔碎与否没有人在乎。”
 
“任何人都想当杯子，但并不所有人都有资格当杯子。”斯大林说，“布尔什维克的理想，就是让广大的无产阶级人人都能当杯子。”
 
“水太烫的话，当杯子的人也有可能被烫到。”沈玉涵披上外套，“你早点睡，今晚我必须去看看米丽达。”
 
斯大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爱她？”
 
“不爱。”沈玉涵说道，“我尽可能避免自己爱上她。这会让我犯致命的错误。”
 
“是么？”斯大林笑了笑，“基洛夫，听我一言。女人在床上说的话通常都不假，平时则几乎没有一句是真的。”
 
沈玉涵点点头：“我知道了。”
 
一路上沈玉涵身上不住地发冷，这种感觉他在神户港曾经感受过一次。没错，这附近有噩梦者，而且是被克苏鲁雕像唤醒了的噩梦者。他缓缓推开弗罗茜娅家的门，看到弗罗茜娅正在打毛衣。
 
毛衣针交错着点了几下，沈玉涵发现她竟在给自己发莫尔斯电码！
 
“米丽达，今天夜里很冷啊。”他静静地听着电码，电码的内容是：
 
我们被包围了。
 
“嗯嗯，是啊。你出门的时候就应该多穿点衣服。”弗罗茜娅笑着把毛衣放到一边，同时他听到沈玉涵轻敲大衣扣子的声音：那派势力？
 
弗罗茜娅冲他缓缓摇摇头。
 
“谁都不是？”沈玉涵心中默念，“或者是一群从未出现过的新势力？”
 
弗罗茜娅的表情却越发地惊恐。她的听觉异于常人，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突然她惊叫：“快逃！”
 
隔壁清晰地传来一声上膛的声音。沈玉涵想都没想一拳将那面墙打了个窟窿。他的眼睛变成了暗金色，但没有之前的亮。工人聚集区的结构不可能远距离部署狙击手，如果要快速打击目标最好办的就是将人布置在离空间最近的地方。沈玉涵一拳打到枪手面前一公分的地方，竟然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枪手，将他手中的枪捏碎。弗罗茜娅从床板下摸出了手枪，但在她上膛的同时，她听到房子周围传来几十声上膛的声音。
 
“都给我停手吧！”房子外一个人用日语说道。所有人都停手了，并且传来窸窸窣窣撤退的声音。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纤瘦的日本人走了进来。
 
竟然是英司辉夜！
 
“哎呦，这么长时间没见，第一面就让你马子拿枪指着我啊？”英司辉夜满脸都是笑意。沈玉涵摆了摆手让弗罗茜娅把枪放下：“别担心，自己人。”
 
辉夜看了看沈玉涵的眼睛：“沈君，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了？”
 
“能，但在可控情况下只能使用百分之五十。”沈玉涵冷冷地说，“你不在寺内正毅内阁好好的当你的幕僚来这里干什么？”
 
“跟一群军人混在一起不舒服呗，就过来看看老朋友。”看到沈玉涵依然长着脸，辉夜正色道，“不闹了，柳生给了我一些很奇怪的信息。”
 
“什么信息？”
 
“他说他把德国拿下了，不日将攻陷俄国。”辉夜掏出柳生给他拍的电报，“说实话，这两点我都觉得他在胡说。但你知道的，柳生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沈玉涵看了看，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找到一个能征服整个德国的人，但说实话我真没听会所过德国出现过这样的人。”
 
“我也没听说过。”辉夜叹了口气，“所以不管是因为第一条还是第二条，我都得来找你。”
 
“找我？”
 
“嗯，我有点担心你们两个打起来。”辉夜瞄了一眼弗罗茜娅，“我知道你打算把荆棘会余党编入布尔什维克，使之变成自己的势力对吧？荆棘会和我们白蔷会是敌对的。”
 
“我只是觉得有点自己的人好办事儿罢了。”沈玉涵耸耸肩膀，“这也有错？”
 
“你跟列宁他们混在一起，很危险。”辉夜突然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其实沈君，我有个朋友要引荐给你。”
 
“哦？外面这么冷你就这么让朋友等着？”沈玉涵冷笑，“你竟然也会给别人当说客？”
 
“这个人是我们的盟友，我希望你跟他也成为朋友。这样在未来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辉夜轻笑了一声，“别跟我说你真的因为那个朝鲜娘们儿跟柳生闹翻了。”
 
“没，那个是私事，跟这个无关的。”沈玉涵说，“辉夜，我跟柳生能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彼此惺惺相惜，而不是利益。成为对手，我们才能更好的作朋友。”
 
“那就冲我的面子，先见见我的朋友，你再考虑站哪边。”辉夜拉开门。外面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俄国人，沈玉涵一看到那张脸眼睛里立刻闪出金光。“弗罗茜娅，送客！”弗罗茜娅捡起地上的手枪。与此同时门外上膛的声音竟然盖过了雨声，那些枪手果然没走远。
 
小小的屋子里竟然如此的剑拔弩张！
 
“喂喂……你们干什么啊……”辉夜咳嗽了一声，“别闹，立场不同也是可以做朋友的。”他先让自己的手下放下武器，然后给沈玉涵使眼色。沈玉涵也让弗罗茜娅收起了手枪，又整理出一小块儿地方给来客坐。
 
“弗多洛维奇，沈君还是很好客的。”辉夜也坐了下来。沈玉涵示意弗罗茜娅去泡红茶，他看着来客那张明星般英俊的脸说道：“克伦斯基先生，不得不说您胆量过人。”
 
“自己小时候的玩伴闯了祸，我当然要出来收拾一下残局。不管伊里奇对这个国家有怎样的想法，我都希望他能过来跟我好好谈谈。”克伦斯基笑道，“你或许想不到，我曾经也站在无产阶级的一边。”
 
亚历山大·弗多洛维奇·克伦斯基，俄国社会革命党人，临时政府领袖。他是列宁少年时代的同学，也是他现在最大的敌人。小时候列宁是克伦斯基父亲的学生。
 
他也以无梦人的身份加入了白蔷会，成为白蔷会俄国分部的负责人。
 
“你加入了白蔷会？”
 
“加入个兄弟会组织没什么大不了的。”克伦斯基喝了口红茶，一举一动尽显贵族风范，“你们布尔什维克党里的那些犹太人要说自己没有秘密结社背景，谁信呢？”
 
沈玉涵转头对辉夜说：“你应该知道我因为白蔷会的缘故打了柳生三次吧？”
 
“我知道，因为这个原因我现在都想杀了你。”辉夜说道，“克伦斯基来跟你谈之前就知道你不喜欢白蔷会。但你个人可以为弗多洛维奇提供帮助。”
 
“从某种程度上讲，我是来向黄衣之王哈斯塔求助的。”克伦斯基说道，“现在除了列宁外，我有一个必须要打倒的敌人。如果列宁有夺取俄国的志气，那他也必须要面对这个强敌。”
 
“你有你自己的情报部门和军队，还需要布尔什维克这点儿人搀和吗？”沈玉涵皱着眉头，“说实话，临时政府的势力远比我们强大。”
 
“你错了，基洛夫。”克伦斯基叹了口气，“我们已经一点军队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