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造神
 
美国海军陆战队可以不通过国会直接被总统动用，乔治·华盛顿时代他们就作为美国称霸战略的最强武器而诞生。柳生心想，就算总统可以跳过议员们直接将海军陆战队派往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但调到如此偏僻之处，参众两院是不会不过问的。共济会攻占了参议院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那公会呢？民间组织呢？若这些新生力量都被共济会所控制那美国分明就是他们在海外建立的一个国家。
 
用洛克菲勒的船运送军队，看来这些人出动的目的是美国官方不想为别人所知的。
 
随着机械臂将那个庞然大物慢慢放到拉莱耶的地面上，辉夜和沈玉涵的反应更甚。几个陆战队队员用钢缆固定住庞然大物的一角，另一边固定在几辆机械车上。柳生知道他们这是想将庞然大物的外层撤掉。这个巨物的外层应该包裹上了某种液态试剂，南极的低温让这种液态试剂凝固了，变成了一层壳。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层蛋有点像是传说中包裹着克苏鲁的拉莱耶的底层。
 
陆战队员开动机械车扯动巨物时，辉夜和沈玉涵的不适感竟然在渐渐地消失。据他们说他们刚才像是被什么抓住了四肢，然后那种压迫感渐渐消失了。随着半透明液体凝固成的外层被渐渐扒下，庞然大物露出他的真面目！
 
克苏鲁！
 
确切的说应该是个巨型的克苏鲁雕像。这个雕像相比起克苏鲁本尊而言明显太小了，克苏鲁真身体积大概和拉莱耶不相上下的。雕像大概也就有拉莱耶浮出水面部分的十分之一左右。
 
它是有生命的，也是有魔力的。辉夜和沈玉涵都对他产生了反应。布都御魂却安静了下来，可能是感觉到这个克苏鲁是冒牌的。
 
“准备登录。”柳生叫来了几个还没死绝的船员，帮他打下手准备打一场登陆战。这个雕塑的出现让柳生感到很异样，因为目前能制作克苏鲁雕像的原材料除了罗塞达石碑和柳生家族的骨灰外，还没有某种物质能够充当替代品。共济会造出这么大的怪物，明显是找到了一种存量巨大的替代品。
 
那到底是什么？其实那是什么并不重要。旧日支配者绝不可能被人类所奴役，这个雕塑必须被毁掉。
 
“跟他们作战我和沈君带几个海员就足够了。”柳生对辉夜说，“不过我觉得我们一出去他们未必会真的跟我们交手，毕竟我们气场在。”
 
“那我该干嘛？”
 
“如果我们战败，你把这艘船开回日本。”柳生惨然一笑，“铁甲舰是我们用血和泪换来的，打得一艘不剩，太可惜了。这破船的炮不好，回去之后，多装上几门炮。”
 
“哦。”辉夜知道这是决战前的告别，笑道，“你给起个名字吧。”
 
柳生想了想：“就叫‘大和’吧。”
 
“好。”
 
柳生、沈玉涵和海员们划着小艇渐渐靠近了拉莱耶。海岸上一排海军陆战队员手持机枪，用扩音器向他们喊：“退后！退后！”
 
柳生一语不发，拔出了布都御魂。就在他出刀的一瞬间，克苏鲁雕塑震动了一下，像是发出了一声低吟。这时艾莉出现在那排人的后面，和为首的人说了几句话后，陆战队员突然开枪，将柳生和沈玉涵身边的海员全打死了。随后他们站成两排，像是在欢迎他们两个入城。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长长的石阶，长时间不见天日让石阶上布满了苔藓。艾莉再度见到柳生的时候，脸上满是戏谑。
 
“呵呵，我可终于找到个惩罚伦纳德的机会了。”她冷笑，“那个人做事很完美，但这次他出错了。他跟我说你永远不会再出现了，但这次见面我发现你身上多了些奇怪的东西。”
 
“我身上奇怪的东西一直不少。”柳生冷冷地说。
 
“你身上有太浓烈的克苏鲁的气息……难道你把圣骸插到自己身上了？”艾莉本想用这句话换来沈玉涵的惊讶，没想到沈玉涵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上下打量了沈玉涵几眼，点点头，“嗯，有点儿意思。好啊，几天不见你们两个都不一样了。”
 
这时伦纳德出现在艾莉的身后。柳生和沈玉涵立刻做好了作战的准备，但伦纳德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手里提着一个金属箱，柳生肩膀上的圣骸立刻又有了感觉。
 
“柳生，没想到我们会跟共济会走在一起吧？”艾莉笑道，“共济会想在我们和荆棘会之间做出选择，荆棘会在日本皇宫的行动完败，我们就有资格取得他们的一切。”
 
“这是你们手里的圣骸？”柳生猜到圣骸是开启克苏鲁雕像的钥匙，“我们所崇拜的是真正的克苏鲁，而不是一个人类制造出来的怪物。”
 
“人类制造出来的怪物……你瞧不起人类？”艾莉轻笑，“你是无梦人，你才是个普通的人类。就算你身体里寄宿了圣骸，本质上是没有变化的。我们是噩梦者，我们是进化后的新人类。”
 
“不对，你不是噩梦者，你根本不是人类。”柳生很冷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艾蕾奥瑙拉。你从一出生就是个怪物。当年你父亲带着你母亲出海，你母亲被一个深潜者掳走了。她回来之后就怀了你。你出生后虽然是人类的外貌，但跟深潜者一样拥有不老不死的力量。你不是人类，你是深潜者和人的混血，是他们一族永恒的奴隶！”
 
“是又怎样！”艾莉被揭了老底，有些歇斯底里，“所以我们一组被克苏鲁奴役，还被克苏鲁的奴隶奴役。只有掌控了克苏鲁一般的力量，就算杀不死那个旧日支配者，将他统治的族群消灭是没有问题的。至少我们噩梦者要成为大地新的主人！”
 
“做梦！”
 
抢先动手的竟然是沈玉涵。他的眼睛金光大盛，看来哈斯塔在他体内存留的意识被艾莉给激怒了。他出手的瞬间伦纳德也出手了。两人双拳相对，一般来说以伦纳德的力量沈玉涵的双手会被瞬间拧断，但这一次伦纳德竟然被猛地震退了一步！
 
“金色……哈斯塔吗？”伦纳德冷笑，“克苏鲁不老实，你也开始不老实了。”
 
沈玉涵冷笑：“外神就喜欢凑热闹。”
 
“哦？你残留那点儿意识原来还能开口说话啊。”伦纳德笑道，“只能说人类太疯狂了，竟然敢惊动莎布·尼古拉丝。就算她真把克塔尼德生出来，也是以全人类之血祭献的。古神在没有永恒梦境的庇护时比人类都脆弱，他们或许并不知道这点。”
 
“永恒梦境……我只能猜到你是个外神，没想到你竟然是他。”沈玉涵说道，“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沈玉涵和伦纳德缠斗间，柳生追着艾莉跑到了拉莱耶中心祭坛上的克苏鲁雕像处。柳生刚一冲进去就被海军陆战队层层包围了。这些人他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有个人让他很在意。
 
那个人身着一身英国式贵族的服装，身上挂满的却是美国政府颁发的奖章。看上去像是走过了独立战争和南北战争的老将。但他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他有一张五官深邃的脸，单薄的嘴唇和细小的眼睛证明他很可能有东亚、或者就是朝鲜半岛地区的血统。
 
柳生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相似的气息。
 
“朴约克先生，洛克菲勒石油公司高管，共济会高级成员。”艾莉走过去挽着这个男人的臂弯，“人造克苏鲁的计划就是他提出来并亲自执行的。”
 
“疯子。”柳生说道。他看到朴约克腰间挂着一把制式古怪的刀，看上去像是日本刀，但却有着西洋武器的护手。他眉头一皱：“那是什么？”
 
朴约克一抖胳膊把艾莉甩在一边，在她的低声咒骂中很是傲慢地走上前：“柳生先生您好，在下朴约克。海东剑道大师白头仙人之传人。久闻日本柳生家剑术卓绝，特此前来讨教！”
 
看到海军陆战队里有几个队员带着相机，再加上他身上的一身奖章，柳生心中感叹，美国那么自由民主的政府里竟然也混入了这种虚荣傲慢的官僚主义者。
 
不过刚才他说了一个词让他感到很奇怪：“你刚才说海……什么剑道？”
 
“海东剑道，发源自朝鲜的古武术。后来以‘剑道’的名称流传到日本和中原。你们柳生家的阴流即是起源于海东剑道。”朴约克抽出佩刀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看到柳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是高丽刀，世界第一大名刃。我们朝鲜的锻刀术流传到你们日本后演变成了武士刀……”
 
布都御魂已经出鞘了，柳生实在受不了这个棒子胡说八道了。他纵身而出，一刀斩向正在夸夸其谈的朴约克。朴约克情急之下不得不出刀格挡，一声沉闷的催响。那把所谓的“高丽刀”没有被斩断，而是在那一瞬间被布都御魂的刀背硬生生地扯成了三截。
 
柳生是用刀背斩的，他并不想下杀手。朴约克愣在地上，他嘴一歪，两眼呆滞，像是在极大的恐惧后陷入了白痴状态。
 
柳生用刀尖挑了挑他的下巴，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朴约克的眼睛突然红光大盛，一口咬住了布都御魂！
 
布都御魂被咬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柳生感觉自己的力量竟通过布都御魂一点一点流向朴约克。他猛地一退，将刀从朴约克嘴里拔出来。后撤时他提刀撕开了朴约克的上衣。
 
果然，在朴约克的胸口处有一个黑洞，里面露出了一段圣骸的尾端。
 
不过这跟圣骸跟柳生的相比要小很多，而且色泽看上去更稚嫩。相比起布都御魂和另外两根圣骸，他身上的这跟像是新生出来的，不那么沉稳。
 
“朴约克先生，是‘龙须’唯一成功的适配者。”艾莉说道，“你难道不知道‘龙须’实验吗？”
 
柳生的确有所耳闻。但当时他正在英国，并不关注亚洲的日本之外的国家。据说这是朝鲜半岛崛起的一个叫“天道教”，又叫“东学”的新宗教进行的实验。他们当时宣称得到了神迹“龙须”，能够赐予人神的力量。
 
当然这个在英国完全是当作笑话讲。
 
没想到他们的确得到了神迹，旧日支配者的遗迹。那些实验的失败者可能跟明治天皇一个下场了吧。
 
“天道教的圣骸，并非克苏鲁留下的。那是克苏鲁的儿子‘加塔诺索阿’留下的。”艾莉说道，“真不知道究竟是老子厉害还是儿子厉害，我最喜欢看男人决斗了，你们慢慢打。”说着，她从手提箱中拿出了圣骸，向克苏鲁的雕像走去。
 
柳生想去阻止他，但朴约克实在是太难缠了。高丽刀被震断后他的主要进攻方式就只剩下抓和咬。柳生本不怕他，但担心他通过布都御魂吸取力量。几番交手柳生竟然有些狼狈。
 
与此同时，那些海军陆战队员围绕着雕像站成一圈，开始跳一种非洲风格的祭祀舞蹈。这是伏都教用以祭献克苏鲁的舞蹈，据说能够将克苏鲁的力量激发出来。
 
艾莉像女祭司一样站在这群人的中间，她的身体紧紧贴着雕塑，高举着手中的圣骸。
 
“That is not dead which can eternal lie，And with strange aeons even death may die！”
 
说罢，她将圣骸用力插入到雕像中！
 
第十四章 决战
 
圣骸插入的一瞬间，克苏鲁的雕像发出一阵震耳的鸣动！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整个拉莱耶都震颤起来，像是在怒吼。围绕着跳舞的海军陆战队队员突然间七窍流血，随即血液从他们全身上下的毛孔喷洒而出！艾莉则像是疯了一般哭嚎着，她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手舞足蹈着高呼着：“克苏鲁！克苏鲁！克苏鲁！”
 
又是一阵低吼，雕塑的眼睛滚动了一下，发出了暗红色的光芒。那些触须也开始蠕动了，背后那堆残破的翅膀缓缓张开，卷起万丈风涛！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伦纳德和沈玉涵、柳生和朴约克这两对对手也停下打斗。伦纳德全然没有了战意，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这个人造怪物的苏醒。沈玉涵此时也失去了战意，眼睛变回了正常的颜色。柳生和朴约克就在雕塑的不远处，受影响最大。柳生紧紧抓住手中的布都御魂，它上面散发出的力量能够让他冷静很多。但那种轰然降临的恐惧感依然让他精神在崩溃的边缘摇弋。朴约克就惨多了，本身他就是个凡人，在强行接受了加塔诺素阿的圣骸之后他对克苏鲁的感知分外敏锐。此时他的脸变成了酱紫色，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着。
 
人造克苏鲁，觉醒了！
 
“人类的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伦纳德有些无奈，“旧日支配者也敢自己造。”
 
“跟我们合作好吗？”沈玉涵突然说。
 
“你说什么？”伦纳德一挑眉毛。
 
“你根本不是普通人类，我早就怀疑这点了。”沈玉涵说道，“哈斯塔在将他的力量给我时，在我身体里留下了一些意识。这些意识能够告诉我很多东西。旧日支配者中有那么几个很喜欢跟人类接触。他们化身成人类的模样，直接对人类进行操控。这给了外神很大启发，外神认为他们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直接嬉耍人类。我没说错吧，奈亚拉托提普？”
 
“你什么时候看穿我的真身的？”
 
“旧日支配者与古神一战后，旧日支配者遭受重创，古神几乎全军覆没。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的古神被你囚禁在永恒梦境卡达斯中。以你对永恒梦境的了解程度，只有可能是奈亚拉托提普。”沈玉涵说道，“帮我个忙。”
 
“什么忙？”
 
“柳生不可能打败人造克苏鲁。我需要你帮我们，最少最少把他救出来。”
 
“以我对人类的观察，”伦纳德，或者奈亚拉托提普说，“你并不很喜欢他。”
 
“他是我朋友，仅此而已。”沈玉涵叹了口气，“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任何事？”
 
“对，任何事。”沈玉涵说道，“一个人类可能对你微不足道，但一个拥有黄衣之王力量的人类或许会引起你的兴趣。”
 
“我的确感兴趣了，但兴趣远远不是因为你的力量。”奈亚拉托提普解下外套，“我变大时拉莱耶未必能承受得了我的重量，你们小心点。”
 
沈玉涵对他变大有些期待。下一秒他以为一座山从自己眼前拔地而起，仔细一看才知道那其实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头。他的真身是个巨人，若不是拉莱耶的局限沈玉涵相信他可以变的更大。在本应该是头的地方他长着一只巨角，看上去像是青筋暴起的触手。
 
另一边人造克苏鲁正在大开杀戒。他似乎享受着杀戮，先是用触须将陆战队员的尸体一个个撕成碎片，然后把艾莉倒吊起来，将她的身体一点点扯碎了。先是四肢，然后是头，最后是躯体。
 
奈亚拉托提普站起来的时候，人造克苏鲁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这个比他大出三倍的巨人，抖动着翅膀发出了一声挑衅的吼声。奈亚拉托提普鞭子一样的触手轰然挥下，将刚刚飞起的人造克苏鲁狠狠地锤在了地上！
 
柳生被奈亚拉托提普巨大化的声音镇住了。他想去和沈玉涵汇合，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他看了一眼正蜷缩在地上的朴约克，觉得自己不能不管他。他拎着朴约克的后领向外拖。到沈玉涵身边时，沈玉涵愣了一下：“这谁？”
 
“一个我觉得有必要救的人。”柳生说道，“不过刚才他管你们的长白山叫白头山……”
 
没等他说完沈玉涵冲朴约克就是一脚。朴约克挨了一脚也不知道，这时候他已经因为剧烈刺激而混过去了。
 
“他是共济会的人？”
 
“嗯，自称共济会高级成员，估计等级高不了。冲他这虚荣的德行应该是从荆棘会叛逃过去的。”柳生说道，“回去之后交给政府，共济会会主动过来交涉的。”
 
“逃。”
 
沈玉涵感觉这太不像个武士说的话了，他指了指正在缠斗的奈亚拉托提普和人造克苏鲁。柳生摇摇头：“武士也是有智商的。我们只打有意义的仗。”
 
说罢，他们两个抬着朴约克向战舰奔去。辉夜看到他们平安回来后很是欣喜，提议大家立刻离开。
 
“先不着急。我们虽然不参与战斗，但还是关注战果的。”柳生看到辉夜满脸不适，“辉夜你先去休息吧。我跟沈君看会儿热闹。我们随时准备撤离。”
 
旧日支配者之间的战斗很是简单粗暴。奈亚拉托提普明显占了上风，每一次人造克苏鲁飞起来都会被他粗暴地抽翻在地上。柳生感叹：“人造克苏鲁的力量是人类所难以抵抗的，但面对外神他还是太弱了。”
 
“可他为什么打不死？”沈玉涵说道。
 
柳生也发现了这点，虽然被奈亚拉托提普压着打，但人造克苏鲁始终没有衰弱的迹象。
 
“我们对这个人造体的材质和制作方法一无所知，这可能是共济会的机密。”柳生感叹，“这种技术不被抹除，后患无穷啊。”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柳生捂着肩膀，“有什么东西，要从拉莱耶底下出来了！”
 
突然，隐隐约约的痛苦扩散成一种剧烈的疼痛。拉莱耶的底部裂开了，海水倒灌了进去。天空中的阴云突然从浅灰色变成了漆黑，一声声阴沉的低笑从海底传来。拉莱耶的缝隙中出现了一只眼睛，虽然只是一只暗红色的眼睛，但其压迫力要远胜过人造克苏鲁千倍万倍！
 
克苏鲁的本尊，出现了！
 
克苏鲁只是伸出了一只触手，直接扼住了人造克苏鲁的脖子。被扼住脖子的人造体不停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那只触手将它硬生生地向裂缝里拽，像是巨蟒将猎物硬生生拖进口中！
 
“沈君，我们该走了。”柳生下令返航，“事已至此，我们若再不逃就只能陪葬了。人类打扰了克苏鲁的沉眠，他消灭不了你就一定会吞噬你。”
 
奈亚拉托提普看到自己的对手被吞噬了，似乎有所不甘。他仰天怒吼了一声，慢慢缩回了人类大小。随着海水倒灌，拉莱耶也在慢慢的下沉。海面很快恢复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周后众人回到日本东京湾。这一去前前后后半个多月，牺牲了大半舰队和几乎全部的海员。山县有朋没有太多过问，这是神的领域的故事，不是凡人能够介入的。朴约克被交给了日本政府，很快美国政府就做出了反应。具体交涉内容柳生和沈玉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两人现在就像好好休息一下。
 
维新政府很快就找到了明治天皇的替身。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这个君主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回到日本的第三天，有人看到两人出现码头上。远处一艘轮船正缓缓驶过来。这一次他们轮船的班次完全不同，柳生是来送别沈玉涵的。
 
“艾莉死了，伦纳德失踪。至此英国白蔷会全军覆没。现在白蔷会由日本方面全面掌控。”柳生笑着说，“辉夜将负责日本白蔷会分部的大小事务，我需要去海外拓宽新的领地。”
 
“你打算去哪？”沈玉涵带着一副厚重的墨镜，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柏林。”柳生笑着说，“俾斯麦被罢免，德意志普鲁士帝国将会从一个世界一流强国瞬间变成摇摇欲坠的废墟。但这个国家的基础是好的，一个丰富多彩的废墟会成为孕育新生最完美的土壤。我将在那里洒下白蔷会的种子。”他向沈玉涵伸出了自己的手，“沈君，别到处乱跑了。跟我一起好吗？”
 
这时第三次他向沈玉涵伸手。沈玉涵看着那只手，感觉像是回到了最初两个人认识的那个时间、那个地点。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把那只手打向一边。
 
柳生还是保持着微笑：“这可是第三次。”
 
“我想不需要下一次了，因为下一次，我还是会打你。”沈玉涵笑了笑，“柳生，我们不是一类人，注定无法一起共事的。”
 
“那你要去哪里？”
 
“跟你一样，去一个有着肥沃土壤的废墟。”沈玉涵说道，“我要去极北之地。”
 
“俄国？”柳生点点头，“摇摇欲坠的沙皇制度啊。”
 
两人沉默无话。过了一会儿，柳生张开手臂：“最后分别，不拥抱一下吗？”
 
沈玉涵笑了，跟他紧紧抱在一起。
 
船员已经催促上船了。沈玉涵说：“对了，最后问你个问题。”
 
“嗯？”
 
“俄语的多数派怎么说？”
 
“你为什么问这个？”
 
“你想啊，我几乎不会说俄语。别人问我‘你是谁’或‘你来自哪里’的时候我只要回答‘多数派’就肯定没错。”沈玉涵笑道，“特别是在政治场合。平时我就算装哑巴也没人管我。”
 
“你啊，这么长时间也有这种鬼心眼了。”柳生也笑，“Большевик.”
 
“好的。”沈玉涵记下了这个发音，“再见。”
 
“嗯，再见。”柳生向缓缓走上轮船的沈玉涵挥手。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
 
若要彼此安好，须今生永不相见。
 
(白蔷会·正传01 罪与罪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