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为灾变开启后的万圣节节庆
她总希望他只是失踪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总宁愿他只是找不着回家的路,更或许失忆了。怎样也不去想他可能已经命丧巫妖王剑下的事实。
那只冒险小队的人只留下几个活口,其余的在冰冠城塞里怎样都找不着尸体,问来问去,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失踪总比见到尸体好。
她镇日守在家中,就算采买也尽快返家,就怕他回来见不到她。日复一日,他始终不见踪影,渐渐的她明白或许一切都是自己奢望、都是自己私心,不希望他就这样被埋在某处而她无法知情。
某一日醒来,日光炙烈的让她睁不开眼,死亡之翼爬出地心到处肆虐,房上的屋顶就这样被烧掉一块,到处有人灭火、信差发着号外。她走到院子看着人来人往,刺眼的阳光让她发现自己好阵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世界已经开始改变,而她毫无所觉。如果他知道自己这样,也会担心吧。她想了想决定到镇上的旅店帮手,忙碌或许能让她不怎么去对下落不明的他朝思暮想。
闪金镇的冒险者依旧来来去去,每个冒险者都让她忆起当初见到他时彼此的青涩,总会对同为战士的孩子们特别照顾,在背包里多放些干粮。
也许她会这样老死,然后可以与他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忙碌的生活让她疲惫的很少去思考,尤其最近到了万鬼节,不少远征的冒险者与小冒险者都会回家,然后挤进旅馆去她们装满糖果与礼物的桶子里拿个惊喜,有时旅店老板还会在小包里装进特别的宠物。然后满意的看着冒险者们开开心心的捧着抽到的惊喜离去,暴风城门口更摆了一个大稻草人,据说是新盟友请求恢复的有趣习俗。
她也去凑了凑热闹,毕竟是往年都没有的。
看起来像法师的女人类却是个狼人德鲁伊的瑟莱斯丁看见她,微笑的拉着她过去请她从营火里抽出一根细枝,然后抛向一旁那个比城门还高的稻草人脚边。
瑟莱斯丁手心的温度很暖,听着温柔的德鲁伊说着这个习俗的典故是希望藉由净化之火焚烧草人来达到卸除一整年累积的负担,当细枝烧灼稻草人的时候,冥想那劈啪声就是负担被烧灭的声音,然后与那些经年累月的负担告别。
经年累月的负担吗?她盯着被细火焚烧着,慢慢黑化的草枝,德鲁伊偷偷塞了个小稻草人给她,说是给她的小礼物,每次如果觉得伤感,就看看稻草人,把负担交给它。
抱着稻草人她坐在一旁看着大小冒险者来回穿梭,东张西望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原本以为是因为太靠近焚烧的草人,被飞灰熏痛了才掉眼泪,因为掉眼泪所以才眼花,可那眼泪却怎样都止不住,她直直瞪着那个鬼鬼祟祟靠近然后被卫兵还有其他人追打的脸,就算瞎了她也不会忘记的脸。
那是她的他。现在他还是背着盾牌挂着一柄有他一半身高的单手剑,唯一不同的,是他死了,变成另一方的,被遗忘者。金黄的头发成了灰扑扑的颜色,绿色的双眸变的暗淡无神,甚至脸上还有点尸斑-她还是认得出。
他终究还是死了。这算是连尸体都没有了的死吗?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下意识她奔了过去,挡在暴风城卫兵的前面,想让他脱身。不死族愣了下,不懂敌方的她为什么出手阻止,还是急忙的跑远,英勇跳跃一跳到卫兵们攻击不到的范围,叫出一匹飞龙起飞,愈飞愈远。
失神的望着不死族飞离的方向,卫兵不爽的质问丝毫不入她的耳里,不记得怎么走回镇上,回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旅馆吧台边,老板法雷已经准备打烊,喊了好几声才让她清醒。
这到底是不是好事。拎着法雷塞给她多出的糖果包,她没有回家,一路往暴风城走,走到了暴风港。
他要出征的时候,她就站在这。他穿着成套整齐的铠甲,背着打磨的发亮的长剑,用惯的盾有着岁月的痕迹,跟她说好军队推进稳定便会寄信回家,成功凯旋就会迎娶她,接着他们要一起当导师,一起教育更多的想出去探险的冒险者。
那些一起编织、一起追逐、一起期望的梦想再也没有另一个人。
一封封飘洋过海的信都好好的收在抽屉里,直到小队进攻寒冰皇冠之后,信愈来愈少,战况愈来愈激烈,最后几无音讯,只有偶尔穿过传送门回报的战使能约略的告诉跟他一样盼亲人归乡的人们,士兵们一切安好。
偶尔有送回来的尸体、或是死亡名单,她都因没见过他的名字出现在上头而松了口气。
长久的期盼,逃避的催眠,因为一场节庆终于梦醒,她再无法骗自己他可能只因为失忆所以在各处旅行,所以忘了回家,她再无法骗自己,没有看到尸体,就代表他还在这世界上。
敌方那被巫妖王变成报丧女妖的死去游侠,终于击碎了她的希望。他还在,尸体则已经不是尸体了,他成了另一个人,服侍另一个王,不记得也不会想起自己的过去。
那疑惑的回眸更显得出,他不记得她。
他已经不记得她。
把脸埋进手里,她听见自己咿咿呀呀的苦笑,却哭也哭不出声音。
稻草人在旁边突然轰的烧了起来,她的负担,又真否能这样就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