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并不能算作成文,或许只是某些零碎的脑洞与补充。
算是《丰饶的思念》的番外。因为主题是一脉相承的,黑龙们(扭曲又偏执)的爱与恨。LZ是个执着的龙厨-A-
绵延的余烬
究竟该以何种姿态的虔诚表达崇敬,赞美实质荒诞无稽的辉煌,抑或献上原本不值一文的信仰?
当顺驯换来的终究是弃如敝屣,一腔始终翻涌不息的滚烫血脉,与其中延展而来的亲疏联系,终究不过是一种仅用于展示旁人的矫饰。
在此之后,年轻的黑龙学会将情绪掩藏于缄默之下。
直至人们习惯以畏葸擦亮黑翼之王臭名昭著的显赫冠冕。
黑翼之王,黑石塔主人,黑龙军团领袖。
然而在此之前,他曾是大地守护者忠实的长子。
从耐萨里奥到死亡之翼,在每一条巨龙的生命轨迹中刻下或短暂或深远或戛然而止的,巨大的变故。但倘若它停留在奈法利安的记忆当中,仅留下一种极其苍白的色调,乃至,聊甚于无。
他从未歆享过生命缚誓者一般的博爱,也不曾妄求过状如碧蓝织法者的热情,甚至,连梦境女王的安怡淡泊亦是浅尝辄止,哪怕在他父亲仍是那头热爱并庇佑艾泽拉斯每一寸土地的守护巨龙时。
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岩石般刚毅的轮廓,岩石般冰冷的心。
于是,大地守护者之子过早地领会了黑龙血脉中潜藏而生的阴鸷与狡狯。
“我从未在任何荣耀的战役当中见过长子的身影。”训诫的语气,被一阵金属摩擦混合岩浆滚涌的噪声掩盖。
您不能要求每一只黑龙为您愚不可及的荒唐殉葬。
“您能够理解并非每一只黑龙都能够胜任远逾自己能力的职责。”死亡之翼的长子忠实地答道。
“那么,你理应和你的妹妹置换性别。”
奥妮克希亚,是的,他对她溢于言表的器重向来远胜于他。
“那么……他爱过她吗?”奈法利安用膝盖抵住冰冷的石阶,几乎能够听到思维呼呼运作时跳动不息的每一根神经。
答案是否定的。
阿莱克斯塔萨?奥妮克希亚?希奈萨拉娅?是的,他从未爱过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我该赏赐一些龙蛋予你孵化,对吗?”轻描淡写的意味,混合一点点来自鼻腔深处,刻意压低的回音,讥讽昭然若示。
“时刻遵从您的意志。”
首先,学会将那些权欲浇灌下愈发旺盛的昏聩变得毋庸置疑。
他将躯体,自我,抑或原本遥不可期的期冀,统统囚禁于黑石塔深处。
高悬的要塞,沉重的锁链,足够隔绝所有关于情感的诉求。包括哪些隐晦的,向来未敢查证的欲求。
肉体与血液的拆分与重组,对于凡人和巨龙而言,相去无几。基因尚且能够以外力构筑,血缘相系的纽带又是何其脆弱。他曾以为某些秘而不宣的心思会在同样漆黑如墨的色泽中得以延续。哪怕黑龙幻化的凡人形态从来不需刻意。
盘踞在吞噬天光的暗影之下,燃烧如炽的瞳仁,倨傲冷毅的神色,学会用他的姿态,俯视整个世界。让一切渺茫的愚妄变得唾手可得。
在一段曾经发生于维克多•奈法里奥斯与达瓦尔•普瑞斯托之间的往昔。
他无意间失手。但对于死亡之翼的化身,毋庸吹灰之力,破碎的水晶便在瞬息被魔法弥合如初。
“看看吧,就连死亡都无权拒绝我的意志。”
可是,我的父亲,生命的价值,远远甚于那些徒有其表的无机之物。
只消弹动手指,就能令坠地的鸟儿再度振翼而翔,而再度挥指,便又在刹那间丧失生机。
“生命亦在我的掌控之中。”
可是,父亲啊,你依旧无法操纵人心。
“洛丹伦象征权贵的凡灵如我膝下忠犬。”
可是,我尊敬的父亲,抛却那些蒙蔽人心的魔法伪饰,你从未获得过任何生灵诚挚无垢的爱与真心。
从未获得……
只因你不屑垂下高傲的头颅,哪怕只有一刻。
只需一刻,你便能够看到一条俯身膝下,用骄傲亲吻着趾爪的黑龙。
垂下头颅,用你锋利的肩胛脖触碰我脖颈浮叠的经络,这一脉相承的肌肤血肉竟也因此愈发滚烫。黑龙是如此残忍的生物,狂妄自负而又冷酷无情,同样广为人知的执拗与疯狂之下搅动着怎样浓烈的情感和欲望,深重宛如鳞甲一贯呈现的色泽,唯有自己知晓。
这些偏执的敏感的扭曲的深爱与憎恨,这些与畏葸交织的仰慕,以及威严重压下愈发旺盛疯长的盲目的依赖,终究难以割舍。
“父亲是过去,而你是未来。”
母亲,是奈法利安极少忆及的艰涩部分,但每每却能从胞妹举手投足间窥得如出一辙的气质。尖刻,而又聪慧绝顶,至少,伶俐的话语,比之尖齿,更能轻易刺穿人心。
当死亡之翼的威严仅残一个存活于口耳传说之间的缥缈幻象,一点点连余温都消弭殆尽的回忆,曾使他赖以为生。比起同窝姊妹跻身权欲中心的种种行举,从未付诸实际的野望显现出更加强烈的荒诞之感,然而生命的实感仍在,失去黄金砂砾庇护的时间也依旧流逝不断,巨龙的兴衰如千万凡灵短暂的生命更替一并跌岩起伏。
有时他也会对未来进行一番毫无意义的蠡测。
譬如失去黑翼领导的黑龙军团,譬如离开黑龙军团的奈法利安,譬如他如今牢牢踩在爪下的数以万计的道路,是否存在那么一条,通向大地守护者陨殁的前方。
然而当重担真正在肩,压碎鳞甲,深深嵌入皮肉,那么这双惯于紧握权谋的手,是否还能重新握一握黑龙之王昔日的辉煌。
“我的父亲啊!倘若您是灭世者,您是黑色的灾厄,是死亡的化身,那么,带我走吧!!!”
剑的温度,比之想象当中的锋利,更镀一层暧昧不明的柔芒,剑尖所指,光影断折,狂风俱裂。
“凡人,可悲的能耐!”他从喉头涌出一声喷溅着血沫的讥讽。“黑龙之王的齿爪,比这锋利万倍。”直至几枚滋滋作响的奥术飞弹呼啸而过,击中龙角的部位迸出刺鼻的焦糊。
蝼蚁的挣扎。他想,但又不禁蠡测,倘若被那对足以震颤艾泽拉斯的双翼拥抱,那么这具躯壳散发出的味道,或许,与此相去无几。焰心与熔浆永远是大地深处最炙热最浓烈的,痴愚的温存。而燎原之火行将熄灭的余烬,不会比死去多年的尘星更为暖煦。凡人喜爱将一颗不会思考的头颅当做黑曜石般装饰荣耀,而那颗风干,僵硬并逐渐开始腐烂的脑壳中意犹未尽的情愫,却始终无人在意。
锁链与铜臭封住口鼻,于是他终究得以在杳无边界的浓稠黑暗中沉睡着,期待着,聆听着一声来自于血亲的呼唤。
“抬起你的头,奈法利安!”
只屑用一根手指完成的任务,交付给声带时却是如此沉重。
他没有动作,更没有回答,缄默恰如厚重黑发遮掩下一贯深藏的情绪。比起那些,他更愿意以头颅和膝盖一瞬间的触碰表达顺驯。
可是,父亲啊……
耐萨里奥并不在意匍匐在自己脚下颤抖着献上忠诚的究竟是怎样一种生物,只要名为价值的存在意义不曾泯灭。爱与畏从来被划入同一个范畴之内。哪怕是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但现在,那些重生的血肉即将走向衰败。
奈法利安赤裸的身躯由远古术法与早已死亡的肉体构造而成,而暴风城头高悬的头颅与屈辱已成往昔。
父亲啊!
奈法利安从不知道这样卑微的肉体竟也能够分泌出如熔岩滚烫的液体,那些燃烧滚涌的炽热几乎灼伤着他的眼球与灵魂,灼伤他新生并即将走向腐烂的躯壳。
“父亲!”
对于这句肉体而言,以双膝踽踽前行的方式始终过于艰难,但他做到了,正如一贯遵从父亲的意愿去实现那些原本遥不可及的荒唐。
献上生命,一次或是两次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那些浓烈狂热到凡躯无法容纳的爱意尚且来不及表达。
我该如何做到不用这颗鼓噪着相同节奏的心脏去爱您?
我是您绵延的血脉,是您灵与肉的投影,是存在世间的另一个耐萨里奥,另一个死亡之翼。
我将忍耐您的苦痛,承受您的磨难,并在未来的某个节点,堕入您的疯狂。
他痴迷地凝视着自己强壮,健美的躯体,这具本自耐萨里奥骨肉当中分裂而来,再由死亡之翼重新构塑而生的躯体,他凝视它一次次沉溺于熊熊烈火中焚烧成烬,再由无数余烬间不断浴火重生。唯有这颗祭奠于崇敬圣坛之上的,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心脏,将伴随在这世界尽头的,一切隽永的盲目的狂热的爱,生生不息。
“父亲!”
奈法利安,黑翼之王,终于如愿将身躯埋入永恒的燃烧与寂灭当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