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拉•承梦之夜

引

挺立的树木随意点缀着起伏的丘峦，火红的叶片曼妙地飘零，编织着地面绵密的落叶绒毯。苔蹄鹿踩着轻盈的脚步从陌生人的身边一闪而过，只余下呦呦鸣声萦回在静谧的林间。峭立的海崖之畔，沉醉的红日给这片灰黄的原野涂上了一抹灿烂的鲜红。时间似乎在这里永远凝滞在了晚秋。

苔痕爬满了沉沦的墙垣，草色掩映着残破的雕像，这里的一柱一石似乎都在向这位远来的访客诉说着苍凉而凝重的历史。眼前的景色和学院课堂中展现的奥术影像并无二致。“艾萨拉！”伊斯维尔•风痕低语着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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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传送法术的痕迹伴随着风暴要塞中涌动的能流气息，逐渐消散在了临近日暮的微凉的空气中。此刻如果有人看见荒原中的伊斯维尔，肯定不会想到，这名血精灵战斗法师几秒前还置身于遥远的外域。

为何选择传送到艾萨拉？伊斯维尔自己心底也没有答案，或许就是一瞬间的感觉吧。配合能源舰的设备顺利完成一次星际传送，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许就已经值得自己暗自庆幸一番了。不过，初次涉足这片仅有数面之缘的土地，莫名而生的空虚感很快驱散了伊斯维尔短暂的兴奋。

菲尔欢快的鸣声倒是把伊斯维尔拉回了现实。在风暴要塞中，长期被困在狭小的兽栏里的日子快要把这只生性活跃的龙鹰逼疯了。身处无垠天地间的龙鹰很快进入了兴奋状态，一只温驯的苔蹄鹿成了它嬉戏追逐的目标。

尽管菲尔伴随着伊斯维尔经历了太多的战乱杀伐，此刻，它依然如同龙鹰幼雏一般顽劣。伊斯维尔的嘴角微微地上扬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湿冷的空气并没有让他感到放松，反倒加剧了原本隐约觉察到的寒意。身边不远处，两只不太好客的角鹰兽倚仗着咄咄的气势吓退了这只远道而来的龙鹰。菲尔这才很不情愿地回到了主人的身侧。

铺满天边的绯红云霞预兆着夜幕的降临，伊斯维尔整理好衣装行囊，准备为自己找一处栖身之所，熬过渐渐逼近的第一个夜晚。一段跋涉之后，一处还算平整的建筑遗迹让伊斯维尔停下了脚步。篝火很快升了起来，只是伊斯维尔很纳闷，自己为什么召唤了三次火焰才把这堆并不算潮湿的枯枝败叶引燃。连续的施法消耗了不少体力，欢腾的火焰让战斗法师感到了几分温暖。

塔布羊肉干加上德拉诺之水？晚餐似乎缺少点什么……不时传来的轻灵鹿鸣很快让战斗法师想到了答案——艾萨拉的新鲜野味！同时，伊斯维尔也想用一次完美的狩猎证明自己的魔法造诣，至于引燃篝火过程中的波折，纯属意外！简单的搜索之后，一只幼年的苔蹄鹿成为了战斗法师的目标。火焰在双手见跃动，不时发出些微的爆裂声响，伊斯维尔特别蓄积了一些能量，这是证明自己的时刻。闪耀的轨迹划破了夜幕，火球急速飞向了预定目标。“嘭”，四溅的火花标志着一次精确的命中。幼鹿发出了凄厉的嘶鸣——而后迈开四蹄，飞速隐入了愈发浓重的夜色之中。

这一次失败让伊斯维尔感到了彻底的沮丧，结果完全出乎意料，这也给战斗法师的信心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这不可能——！”伊斯维尔清晰的记得，就在几天之前，自己只用一个轻巧的火球就帮助法力熔炉的驻军消灭了几只虚空生物。伊斯维尔感到心底涌溢出无尽的空虚感，全身的力气似乎全部被倾注到了那一发火球上。恍惚之中，尽管身体感受到了弥散在周围的能量，自己却不能汲取其中的一分一毫用以满足与生俱来的魔法渴求。刺骨的寒冷触痛着战斗法师的每一根神经，伊斯维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能在艾萨拉发现法力生物的踪影，而且，伊斯维尔很怀疑，凭借自己目前的力量，恐怕在抽取到他们的法力之前，自己就已经沦为了对方的猎物。

奥术核心！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了一个方案，这不失为便捷迅速的解决办法。然而理智很快否决了这一想法。这是姐姐临别时的赠礼，意味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进入艾萨拉还不到半天，就把这根救命稻草用掉，无异于直接放弃本就极其微渺的希望！伊斯维尔恶狠狠地打消了这一想法。他努力让自己靠近篝火，希望借助冥想的力量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损耗。菲尔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乖巧地用自己的火焰吐息帮着让篝火燃烧得更旺一些。
 

二

夜色早已渗透了整片荒野，很快也包围了篝火旁的血精灵。熟悉的梦魇如期而至：风暴要塞里的同胞们紧张有序地开展着各项工作，潜藏在的虚空中的邪能悄然侵入了这里。一个又一个同胞沦为了牺牲品，病态的变异扭曲了他们的身形。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伊斯维尔呼喊着姐姐的名字。就在转身回望的那一瞬，邪能已经完全吞噬了那个纤弱的血精灵……

“不——！！！”伊斯维尔想要努力拉住眼前的那个影子——

“啊！好痛！！！”一声惊叫驱散了整个梦境。伊斯维尔猛然睁开双眼，突入眼帘的曙光让他感觉有些刺痛。稍稍适应了光明之后，眼前精致的线条勾勒出一个血精灵少年的面容，稚气未脱的脸庞显然被疼痛的感觉扭曲了。战斗法师蓦然松开手里紧握着的膀臂，突然的际遇让他很不适应。之前的举止完全可以用粗鲁野蛮来形容，这可不是他一贯显露的作风，伊斯维尔不由得感受到了几分窘迫。而且，他也不希望任何人觉察到梦境散退之前，情不由衷暴露出的脆弱和无助……

“妈妈，他醒过来了。”少年一边揉着自己刚刚得到解放的胳膊，一边兴冲冲地扭过头去汇报着最新情况。

“感谢永恒的太阳，你终于醒过来了。”一个温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伊斯维尔努力支撑起身体，观察了一下四周。身侧整齐地排布着一些法力水晶，其中几枚已经失去了原本应有的璀璨光泽。这里似乎是一处野外营地，令人欣慰的是，不仅仅是刚刚出现在眼前的少年，营地里忙碌的所有身影都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尖耳朵和绿眼眸。

“这里是？我怎么会在这儿……”能够在这片蛮荒之地见到同胞，实在令伊斯维尔喜出望外，但他仍然希望理清一下这堆破碎凌乱的记忆。

“这里吗？是我们的萨拉斯营地。其实昨晚……我是想抓那只龙鹰的。”少年已经不知不觉间移到了菲尔身边，好奇地抚摸着龙鹰金红色的羽毛。

龙鹰突然欢快地扑扇了几下羽翼，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一旁完全被好奇心占据的少年有些始料未及，不由得吓了一跳。

“我们是来自银月城的考古队，这里是我们在艾萨拉建立的营地。昨晚，那只龙鹰突然飞了进来。小诺雷尔嚷嚷着要抓它当宝宝，然后就跟着追了出去。结果，我们在废墟里发现了阁下正处于昏迷之中，就赶紧带回营地治疗。”那位母亲的叙述联缀起了伊斯维尔的记忆。这下，战斗法师结结实实地欠了所有人，还有自己的龙鹰伙伴一次救命之情。

“萨拉斯……银月城……”熟悉的音节唤起了伊斯维尔心底莫名的温暖。虽说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郁积在身体里的疲惫感仍旧迫使伊斯维尔不得不用手扶住额头。

“阁下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夜里好转了许多，这里还有一些水晶。如果感到不适，可以自行抽取其中的能量。”轻柔的声音隐隐勾起了伊斯维尔温馨的童年记忆，“艾萨拉这片土地本身似乎就蕴藏着充盈的能量，阁下可以尝试着亲和这些原生的能量。我们出发的时候，储备了不少法力水晶。刚刚到达的时候，紊乱的能流也曾诱发过魔瘾。不过现在，艾萨拉这片土地本身已经完全满足了我们的魔法需求。”

“刚来的时候一定要节制魔法的使用，不然魔瘾会发作得更剧烈！”一名勘测员补充了一句，“你之前似乎消耗了不少法力，现在还能恢复得如此迅速，已经不简单了。”

伊斯维尔仔细看了看身旁的法力水晶，翠绿的晶体中流溢出隐隐的魔能。自己一再鄙夷的邪能却成为挽救性命的关键。“姐姐，你想到了吗？”这句话，更像是伊斯维尔在询问自己。战斗法师拿起一颗水晶，放在手里仔细地把玩着。

“那个，谁……这个可不是玩具哦~回家的时候，它们还要派上大用场呢~”少年不客气地拿回了伊斯维尔刚到手的“玩具”，又收拾好地上的水晶，小心翼翼地它们整齐码放在了一卷洁净的丝绸上。然后，轻巧地蹿到营地的一旁，继续挑逗着伊斯维尔的龙鹰。少年似乎打算进一步爬到菲尔的背上，龙鹰轻幅地一个侧斜，把少年放倒在了地上。

小小的插曲给整个营地带来了欢乐，伊斯维尔也定了定神，恢复到了应有的仪态中，“感谢各位的悉心照料，请原谅我的冒昧，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伊斯维尔•风痕，是一名战斗法师。菲尔，就是那只龙鹰，是我的老朋友了。”

“我是考古队的随队牧师，索琳娜•晨歌，那是我的孩子，诺雷尔•晨行者——”“我爸爸是特雷斯•晨行者，现在还在外域。”小诺雷尔兴冲冲地补完了他们的家庭介绍，回头继续和龙鹰纠缠。

“伊斯维尔阁下，真是对不起。诺雷尔似乎对您的伙伴特别感兴趣。”少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眼中闪现的一丝愠怒。

伊斯维尔笑了起来，又起了起身，把菲尔唤到身边，轻声嘱咐了几句。龙鹰很快降低了飞行高度，小诺雷尔逮住机会，顺利地骑在了龙鹰的背上。龙鹰载着新乘客慢慢飞离了地面，母亲和孩子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叫，然而很快，诺雷尔爽朗的笑声打消了母亲心中的疑虑。

少年很快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空中不时传来兴奋的喊叫声。菲尔也不时默契地发出几声欢快的啼鸣。